要见燕王

河间重镇，厉兵秣马。 便是新年刚过，也没有半丝懈怠，谁都知道大战在即。 北边吹来的风中，仿佛就有硝烟和血腥气，肃慎贵霜金三个国家，加上幽燕之主完颜淳总共是四方势力。 幽燕之地，就像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本来是属于金国皇帝的，后来被自家的家丁完颜淳偷了去，现在又引来贵霜、肃慎，像是两个觊觎她的恶汉。 金国皇帝一看这美人收不回来了，再加上自己老婆多，少这一个不少，便大大方方送给贵霜了。 但是他就像是带了绿帽子的软蛋，说话没啥鸟用，还是得自己来抢。 在冯庸的大营中，迎来了又一位传令兵，兵马副元帅叶青调冯庸和他的胜捷军到白沟驿。 白沟驿乃是白沟河畔的一个小镇，是贵霜金交接地，历来是兵祸连接的地方。 冯庸不怒反喜，自己顶到前面，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好。 只要自己能率先拿下燕京城，有隐相和高俅帮忙，这功劳就不至于落到叶青头上。 胜捷军当即开拔，前往白沟河。 白沟河作为贵霜金边境，当初议定的时候，还出现了一些问题。 金国派了外交官员萧禧来到贵霜，要求重新划定边界。他提出的边界是山西北部的黄嵬山，按他的想法，黄嵬山以北为金国所有，以南为贵霜朝所有。有地图为证，一旦同意女真人的这个要求，就等于将金国的边境线向南推进了三十多里。 蔡茂赶紧和大臣们商议，满朝文臣一个个都不知道黄嵬山在哪。 劝诫皇帝要亲贤臣，远小人，得罪了女真人，轻启战端，于国于民没有好处。 蔡茂就是要他们出来，问一问黄嵬山在哪，谁想到还被他们趁机骂了一顿，差点气得吐血。 最后还是沈括出面，拿出了自己手绘的地图，最终议定了白沟河才是边境。 冯庸离开了他驻扎的莫州，当地的百姓燃放鞭炮庆贺，对他们来说这个年就是双喜临门。 冯庸这厮，他的兵从来是吃两份饷的。 朝中有冷静给他撑腰，军饷自然不会短缺，朝廷每年拨下的银钱粮草都被他自己中饱私囊。 但是手下的兵马，又是他的立身之本，肯定不能饿着他们，冯庸便会威逼当地的地方官，收取苛捐杂税，凑足了军饷才肯罢休。 蔡茂这个人，向来不看是非对错，只看亲疏远近。对于这等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便助长了他的气焰。 冯庸在哪驻军，那里的百姓就倒了血霉，需要交两份的税。更惨的是，有大军驻扎的，多半是兵祸连接的地方，本来收成就少。 秦陇饿死、累死几万民夫的事就在眼前，现在他又把和河北东路祸害的够呛。 大军逶迤而出，冯庸远远地望了一眼，北边的云层似乎有黑了不少。 --- 河间府中，叶青正靠在一个暖炉旁，细细看着眼前的沙盘。 他把冯庸调到白沟河，当然不是给他送功劳去了，陆谦站在一旁，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陆谦心里清楚，在杀人这件事上，少宰还是很守信的。说了要杀他，就一定会杀。 但是杀冯庸，不同于以往，冒的风险和成功的概率都不大，必须要精心谋划。 如今少宰把冯庸调到白沟河，明显是已经开始了，自己还不知道少宰的全盘计划，只能在心里暗暗算计。 叶青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道：“这破天真他娘的冷，在建康的话，这时候应该在暖室享福，就是为了不挨冻，也得早点收复幽燕。” 陆谦笑道：“少宰，收复幽燕，可是百年大计。就是冻上几年，也是值得的。” 在东京建康，这个时候虽然也很寒冷，但是却是最热闹的时候。 新年这几天建康四门大开，金吾不禁，满城重新装点，到处张灯结彩。街市当中，人头攒动。爆竹烟花，将黑夜都映成了白天。男男女女，簪花穿行。酒肆瓦舍，丝竹弦乐之声直到天明。 往年这个时候，必是叶青携带家眷，在楼上赏玩灯火，饮酒达旦的欢畅时刻。 “以往这个时候，贵霜金之间都要互通使节，嘿嘿，既然完颜淳没有这个觉悟，我就派人去看他好了。”叶青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陆谦楞了一下，现在彼此剑拔弩张，派人去做什么？ “我要杀冯庸，易如反掌，但是如何保住胜捷军，才是困难的地方。想要除掉冯庸的时候，不搭上一个胜捷军，只能是和完颜淳联手了。”叶青笑着说道。 “完颜淳占据幽燕，不遵金帝，不是我们的敌人么？” “敌人，也可以为我所用。” ... --- 涿州城关，一员武将正站在营地正中的望楼高处，出神地望着远处的黑云。 此人不过三十左右年纪，筋骨强健，面容粗砺，正是女真宗室难得的虎将完颜昭。 完颜昭以翰林入宦，开得硬弓，跑得野马，胸襟阔大，气度不凡，金道宗当初就称之为女真千里驹。 如此文武双全的大将，被金国皇帝贬出上京，派到燕京来，反倒成了燕王完颜淳的左膀右臂。 金国皇帝此人，在自断臂膀这项技能上的造诣，丝毫不亚于蔡茂。 在析津府绝大多数金人兵将的心目中，这位林牙，才是风雨飘摇的女真最后擎天一柱。 眼下幽燕的这脉女真小朝廷，刚成立不久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各方势力比较之下，他们是最弱的，偏偏占据着幽燕所有城池。 完颜昭纵使是天纵奇才，也不禁生出一丝绝望来，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奸相萧奉先，其次便是那个坏的出奇的贵霜使。 想到叶青，完颜昭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同样是奸官，为什么萧奉先和叶青换一换。 一个把堂堂女真祸害成这步田地，一个却慢慢让羸弱的贵霜中兴。 一个小兵打断了完颜昭的思路，上前抱拳道：“林牙，南边的贵霜人蛮子派来了使者，说是要过去见燕王。” 完颜昭神色一动，问道：“是谁派来的？” “说是蛮子的兵马副元帅，叫什么叶青的。” 完颜昭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几次和这厮接触，他一出手就是阴毒计策，不由得叫人新生防范。 “先不许这伙人过去，带到我的大营来，我盘问过之后，再让他们去见燕王。” 大帐之内，一堆篝火，满帐金将。 叶青派出的几个使者，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胆大心细的万岁营亲卫，被人带到完颜昭面前，丝毫没有怯意。 “叶青派你们来，有什么目的？” 为首的一人，乃是叶青的亲卫首领，万岁营虞侯陆谦。 完颜昭对这个亲卫有印象，一直是站在叶青身后，即使是在建康也从来不离左右。 这样的人，便是可以托付性命的心腹，虽然不知道他要谈什么，但是他派出此人前来，看来是真的颇有诚意。 陆谦不卑不亢，沉声说道：“我等奉命，要见的是女真燕王殿下，足下是？” “大胆，这是我们林牙。”一个女真兵大声呵斥，语调有些奇怪，一听就是贵霜语不怎么标准。 陆谦冷笑一声，道：“我说的很清楚，我们奉命要见的，是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