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烟火气

秦渊停下动作，有些躲避她的视线。 苏璃奶凶奶凶的问：“伤哪儿了？” 他悻悻的抬手往腰部指了一下。 苏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抬手！” 秦渊叹了一口气，只得把双手抬起来，嘴上却安抚着她。 “一点儿小伤，别紧张。” 苏璃不信，伸手就去解他的外袍。 他左右看了看，嘴角扯了扯，低声说：“这光天化日的……” 话没说完，见她抬头，目光锐利的扫过来。 他抿了抿成，把没说完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她动作轻柔，解开他外袍就看见他腰上裹着棉布，布条伤浸透了鲜血。 秦渊：“你看，我早就包扎过了，只是刚才蹲下扯到了伤口而已。要真伤得厉害，我还能好端端的站着？” 苏璃一张脸皱巴成一团。 伤口的确包扎过，只是……也正好藏住了他伤口的情况。 她问：“怎么伤的？明明昨天从破庙里出来，你身上还没有这伤。” 秦渊知道她不好糊弄，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他扬了扬手中的篮子，“天还没亮我就去山里采山货，光线不好，摔了一跤。” “可你外袍是好的，伤口也包扎过，怎么可能才从山里回来？” 苏璃轻哼，生气的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秦渊揉了揉发疼的小腿，“好，我说，你好歹是个小娘子，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 苏璃锐利目光扫过去，他便只敢怒不敢言。 “还不快说？” 秦渊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讨好的笑。 “阿璃果然聪明。本来这事有些丢脸，我是不想说的，不过为了安你的心。我也只有实话实说了。” 原来，他昨夜被商队里其他人看轻，自尊性受挫，所以半夜偷偷到河边练武。 不过他一个外行，哪里会舞刀弄枪，不但没有门道，还把自己划了一道。 苏璃还是有些不信，正想多问两句，就见陈老三叼着眼袋跑了过来。 陈老三一见秦渊，就忍不住奚落。 “哟，这不是昨晚上一个人练武功的乾之大侠吗？” 乾之面上一红，别开脸不说话。 苏璃看了看他的反应，又看了看陈老三。 “陈老三，你昨天晚上看见他了？” 陈老三本来对乾之就不待见，昨天苏璃帮他出头，他心里就有气，现在有机会揭人短，他当然毫不犹豫。 “何止是看见了！乾之公子这么认真的练武功，老三我还想帮忙指点他几个招式来着，不过乾之公子脸皮薄，不要我帮忙。” 他语气酸溜溜的，“乾之公子，你说你要让老三我帮忙，何必还挨那一刀？” 秦渊：“……” 本来苏璃还不相信他的说辞，听陈老三这么一说，她便不再怀疑。 她对陈老三道：“行了，你这张嘴就是话多！找我什么事？” 陈老三吧唧一口叶子烟，说：“李叔让我来告诉东家，我们货物都收拾好了，该启程了。”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来。” 苏璃打发了陈老三，一言不发扯着秦渊的胳膊往马车的方向走。 上了马车，她也不说话。 秦渊犹豫了一下，在她身边安静的坐着也不开腔。 商队很快在李叔的带领下启程，都是些知情识趣的人，便没有人上马车跟前来打扰。 一个上午，苏璃都没有和秦渊说一句话。 中午的时候，队伍停下来歇息。 秦渊提着竹篮下马车。 苏璃见他就这么走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芍药！” 芍药和李叔正在边上闲聊，听见苏璃喊她，快步小跑过来。 苏璃掀开车帘，视野里没有看见秦渊的身影，她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也没问。 芍药怔怔的，还在等她吩咐，见她又放下帘子，更是一头雾水。 正当芍药准备退下，又见帘子被重新掀起。 苏璃踩着脚踏走下马车，左右看了一圈，问：“他人呢？” 芍药知道她问的是谁，偷偷捂着嘴笑了笑。 苏璃：“……你笑什么？” 芍药赶紧解释，“我不是笑东家，我是想起乾之公子……” “他怎么了？” 芍药领着她往商队后面走，“您直接去看就知道了。” 苏璃将信将疑，直到看见了那个围着灶台转的人影。 几块石头临时搭建的灶台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铁锅里汤沸腾了，汩汩的冒着气泡。 身材挺拔的秦渊挽着袖子，露出劲干的小臂，他肤色偏小麦色，不像其他读书人那般羸弱的白。 他低垂这头，正认真切菜，刀工很快，切出来的青菜跟头发丝似的。 商队里的女人本就不多，除了苏璃和芍药，其他都是已婚妇人。 此刻，三五个妇人聚集在灶台前，正嘻嘻哈哈的打趣他。 “看不出来小公子厨艺这么好，要我家那口子有这半分功夫，我睡着都要笑醒！” “小公子长得好看，又会做饭菜，东家这是好福气啊！” “小公子，你家中可还有其他兄弟，我有个侄女儿待字闺中……” 乾之脾气好，闻言，也只是温和的回话，说是家中无兄弟之类的云云。 苏璃不知道为何，看见这一幕，起初的怒火渐渐变了质，变成了一种…… 她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有些闷，又有些心疼。 公子远庖厨，风光霁月的他，如果不是家道中落，本不该会这些的。 “乾之。” 苏璃缓步走过去。 周围的妇人看见她，纷纷问好之后就散开了。 看见她，乾之眉头一皱，绕到她跟前，推着她往后站了站，低声道： “这里烟火气重，你推开一些，别沾上了。” 等距离差不多了，他才停下，“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身上有异味儿，回头染上了，又得难受许久。” 他总是这么温柔，却让苏璃心底越发柔软了一些。 她抿着唇，“商队里有厨娘，其实……用不着你来做这些。” 他将切好的菜放进汤里，抬头笑了笑。 “我想做。这些蘑菇是我早上去山里采的，就是想给你熬汤喝。” 他做事的时候，习惯絮絮叨叨的，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下来。 “你以前就说山珍海味，就是要靠山吃山。现在是七月，前两天又下了雨，正是出蘑菇的时间。” “昨晚那驿站前面就是一片松林，松林里最容易出好货。”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既然有着口福，自然要顺势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