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撞破

苏璃掀开车帘，一眼望去，能看见连绵的大山往天边铺开去，层层叠叠，像是没有尽头。 在深山老林培植药材再售卖出去，说起来简单，可在这个科技落后的社会，要做到却很难。也只有苏家这样的商业巨贾才有这个财力办得到。 秦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在看什么？” 苏璃回头一笑，“我只是在想，药材的种植技术提高后，产量也会跟着增加，那些原本很名贵的药价格必定会下降，如此，寻常百姓是不是也能用上了。” 秦渊倒是没想到她突然生出这样的感慨，而且…… 这样的感慨，连太医院那些胡子一大把的老太医都未必会往这个方向想。 他越是和苏璃接触得多，便越是心生惋惜。 可惜了，她是个女子，如果是个男子，就她的才华和本事，必定会是一个好官。 大端朝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他们缺的，就是像她这样有胸襟，也有本事的人。 “乾之？” 苏璃见他迟迟没反应，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她摇着他的胳膊撒娇，“我说得对不对？你倒是给个回应啊，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秦渊收敛思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家阿璃，说的自然是对的。” 苏璃眼珠一转，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既然我说得对，那你可要好好学。这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大好事，也算行善积德。” 秦渊神色一凛，原来她铺垫了这么多，就是怕他因为深处山中而有所懈怠，所以才变着法子给他鼓励？ 感动，从心底慢慢爬到四肢百骸。 阳光透过车帘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眉眼每一笔线条都勾勒出来，他深深的凝视着她，似想把这一刻的她永远的刻在心头上。 苏璃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感动，鼓励完他之后，就吩咐苏管事去前面的小饭馆歇脚。 小饭馆真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小，就是一间茅草屋子和用竹竿稻草搭建起来的棚子。 起初太远，苏管事没看清，现下走近之后，发现小馆子条件太过简陋，当即就开始犹豫。 跟苏璃过来的，都是风行殿走南闯北的兄弟，什么样的馆子没吃过，所以倒不觉得有什么。 棚子里有两个方桌，其中一个已经坐了两个大汉。 苏璃挽着秦渊坐了剩下的一张桌子，其他人就在棚子边的栏杆外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小馆子是一对老夫妻在经营，老头子立刻上来招呼他们一行人。 苏璃随意的说：“有什么上什么就行了，只要食材新鲜就好。” 老头子本以为看这些人一桌打扮，还担心照顾不周，听这女东家如此好说话，顿时喜笑颜开。 “好勒，那老头子就去安排啦。咱们山里有山里的野味儿，其他地方还吃不着呢。” 老头子去了灶台，替他家婆子打下手切菜。 隔壁桌的两个人吃饭吃到一半，其中一个筷子一拍，抱怨道：“不吃了，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另外一个矮个儿赶紧安抚，“小声儿点儿，这还有其他人在！” 先说话那人左右看了看，见苏璃和秦渊像是在游山玩水的公子小姐，冷哼一声，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老子小声个屁！这穷乡僻壤的，老子还怕被人听去了不成？”高个儿完全不听劝。 矮个儿却是一脸紧张，压低声音又道：“我的天老爷，你不怕，我怕！别看陈麻子整天笑嘻嘻，死在他手里的人可不少。就几个工钱而已，他昧了就昧了，好歹给我留了几个银子儿。” “咱们辛辛苦苦给他干了大半年，几个碎银就把我们打发了！心也太狠！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高个儿气得脸色通红，“要不是钱都给他吃了，我们用得着在这里吃这劳什子猪食！” 矮个儿叹了一口气，“祖宗，算我求求你了，银子是小，陈麻子我可惹不起，我能保住这条命就知足了……” “你怕，老子不怕！老者这回去找他去！” 高个儿说着，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大步就往山里走。 矮个儿见拦不住，一阵长吁短叹后却没有跟上去，只是扔了几个铜板在桌子上，扛着包袱朝山外的方向离开。 苏璃和秦渊互看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闪过一抹担忧。 勉强吃完味道不算好的饭菜，一行人重新上了马车。 苏璃还想着刚才那两个人，眉头拧得紧紧的。 “乾之……”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秦渊应声，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你是不是想说，这山里只有一个商行，就是苏家的商行，那两个人又提到了陈麻子，兴许这陈麻子就是苏家的陈管事。” 苏璃诧异，他居然也想到了。 秦渊：“如果这两个人是在替苏家办事的话，那苏家在山里的，未必就是药材生意。对吗？” 闻言，苏璃越发震惊了。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秦渊，“你看出来了？” 秦渊没否认，“那两个人身材高大，皮肤很黑，这种黑，不像是天生的，更像是长期在沾染有颜色的东西而造成的。而且他们的手，指甲缝隙里都是黑色的尘垢，那种黑，也不可能是泥土造成的。” 她一直知道乾之是聪明的，可以前她总把他看成一个读书读憨了的书呆子而已。 再后来，他展露武功，又表明他程大将军义子的身份，她也只觉得，他是个能文能武的好男儿而已。 而现在，她觉得，她到底还是小看他了。 他这份睿智，岂是用一般的能文能武就能概括的？ “所以，阿璃应该也猜到了。他们是在做什么。”秦渊试探着问。 苏璃小看了他，他又何尝不是小看了苏璃。 果然，苏璃咬了咬下唇，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 苏璃：“他们在……挖矿！” 在端朝，无论什么矿产都是属于朝廷的，任何人私自挖矿都是大罪！ 这些人打着药材商行的幌子，做的居然是挖矿的事！ 苏璃想到这里，背脊就阵阵发凉。 如果苏家干的是这个买卖，那到底是图什么啊？ 绝不只是银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