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尸体

苏管事上了年纪，最信鬼神之说，当即就瘫软在地。 芍药也吓得脸色惨白，但她记挂着苏璃，即便害怕，还是颤颤巍巍的挡在苏璃的前面。 苏璃正想看个仔细，就被芍药挡住了视线，她无奈摇头，心里却升起一股子感动来。 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秦渊从容走过去，蹲在陈老三的面前，然后伸手抹了一下血手印。 红色的鲜血沾染上他的指尖，他瞪了陈老三一眼，问： “你把人踹哪里去了？” 陈老三还没反应过来，“人？” “对。”秦渊冷声道：“若真的是鬼，还会流血？” 陈老三愣了一下，随即猛地一拍脑门儿，“是人啊！是人就好……对了，我当时就这么一踹……” 他比划了一个动作。 众人跟着他比划的方向看过去，借着火把的光亮，能勉强看出前面的歪脖子树下趴着一个人影。 秦渊带头往前走，陈老三几个大老爷们儿也赶紧跟了过去。 “咦？这人怎么这么眼熟？”陈老三把人翻转过来，就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 秦渊不自觉往苏璃方向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的说：“是下午在路边饭馆儿的那人。” 陈老三几个这才想起来，他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立刻一阵心虚。 “已经死了，不会是我踹死的吧……” 他虽然说不上什么好人，可也不会主动打死人招惹是非，如果真的闹出人命，也不好处理。 秦渊沉着脸，将黑脸大汉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只见那大汉肚子上一道半尺长的伤口，浑身的衣裳都被鲜血湿透了。 “跟你没关系，他是被人砍死的。”秦渊道。 他这么一说，陈老三才安心了些。 不过，活生生一个人死在面前，又是在大半夜的，还是很渗人。 苏璃让陈老三带着两个兄弟将黑脸大汉的尸体用条破毯子收殓，又吩咐苏管事明天一早就折返回城里报官。 经过这么个骇然的插曲，后半夜没几个人能睡得着。 苏璃睁着眼睛坐起身，睡不着就索性不睡了。 她裹着披风坐到火堆前，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火焰跳跃，暖色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眉间的清冷照得分明。 秦渊走到她身旁坐下，又将半拥着她，轻声问：“害怕了？” 苏璃其实不害怕，可她又怕表现得过于木然，会让乾之误以为她冷血，所以勉强嗯了一声。 秦渊搂紧她，安抚道：“别想太多，现在山里情况不明，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 苏璃悻悻的笑了笑，“你就不用安慰我了，陈掌柜是苏涟城的心腹，如果陈掌柜在山里做的是矿石生意，苏涟城必定牵扯其中，那苏家……” 秦渊知道，她向来是聪慧的。 有时候，过于聪明的人往往活得更不快乐。 这么想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如此，从他成年开始，就为了端朝鞠躬尽瘁，他活着，好像就是为了朝廷。 直到他遇到苏璃，在她面前，他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无用书生。 他就是他，和她在一起，他不用想朝廷上的尔虞我诈，也不用去操心端朝的国库均需，他只需要粘着她，做一些让彼此快乐的事。 “阿璃，你还记得去岁端午，我们在莲湖边上遇到的那只癞皮狗吗？” 秦渊思绪飘远，眼眸含笑。 苏璃怔怔的抬头，“怎么提起这个了？” 秦渊微仰着头，目光落在漫天星空里，眸子却是空洞的。 他嗓音懒懒的，“我就是在想，我们遇到那只癞皮狗的时候，它浑身都是伤口，腿还跛了一只，明明该是最狼狈的狗才对，它却手脚并用的游在水里抓鱼。” 苏璃也记起来了，忍不住想笑，“对。那狗刨水起来还很麻利，咬住一条鱼哼哧哼哧的爬上岸，丢了鱼又去扑蝶。模样甚是好笑。” “当时你就捂着嘴笑，还说什么，这只狗应该去演喜剧，一定会成为喜剧明星……” 秦渊虽然不懂喜剧明星是什么意思，可他记得苏璃当时眉眼都在笑的模样。 那时的他们，哪怕是看见一只好玩的狗，都能一起牵着手笑上大半天。 苏璃靠在秦渊肩头上蹭了蹭，有些感伤的道：“乾之……如果苏家出事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获罪了，你不要来救我。” 秦渊一怔，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苏璃咬了咬下唇，说得很认真，“如今端朝是摄政王秦渊主理朝政，他那个人虽然很令人讨厌，但是……他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我感觉……他的人已经到了沥城。” 秦渊嘴角一扯，暗戳戳的想，你的感觉还挺敏锐。 苏璃：“摄政王既然查到了这里，那这件事就躲不过。我想说的是，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像当初莲湖边上那样快乐。在苏家出事之前，我会再给你一笔银子……” 她话说到一半就停下，又摇了摇头，“以你这软糯的性子，直接给你钱怕是你也守不住。我还是把芍药和陈老三他们留给你吧，对了，还有余叔，有他们帮衬你，定能让你生活富足，衣食无忧。”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暴露风行殿的存在，所以暂时没有坦白余叔他们的身份。 她像交代后事一般，喃喃道： “还有，你将来娶媳妇儿的时候得擦亮眼睛，别只看小娘子容貌，还得了解她的性情。女人看似柔弱好奇，实则坏起来最是可怕，要是娶到一个蛇蝎之人，那就一辈子都不得安生了。” 秦渊越听越觉得她说得离谱，冷着脸打断她。 “你倒是替我安排好了！” 他冷脸就冷脸，苏璃可不怕。 她撒娇的蹭了蹭他的脸，笑道：“那是自然，你是我的乾之，我如果出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当然得替你安排好。”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秦渊声音越发冰冷，可心里却像是燃了一团火，烧得他浑身血气上涌。 苏璃眨巴着眼睛，笑得没心没肺，“倒也不用，我喜欢你嘛，你在我这儿是有特权的。” 秦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