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开山神斧

天狐洞的牌子被取了下来，换成了"小圣府"，齐天小圣刘沉香在此大宴三日，然后以小圣府的名义结交西牛贺洲四方大妖、高修。 旬月之间，西牛贺洲便有六大妖圣归附了刘沉香，他们分别是： 飞廉含光大王... 刘沉香盘坐在天狐洞深处的寒玉床上，周身仙气缭绕，眉心一点金光隐现。他双目紧闭，呼吸绵长如龙吟，体内法力如江河奔涌，在经脉中循环不息。八年的苦修，终于让他将《小品天仙诀》修至第七重，太乙金仙道果初成，举手投足间已有撕山裂海之威。然而此刻，他的心神却并不在修炼之上。 脑海中反复浮现的是母亲三圣母被镇压在庄衍之下的那一幕??那座由湿婆大神亲自加持、连斗战胜佛都无法撼动分毫的神山，如同一座沉重的枷锁，压在他心头八年未曾松动。而今日陶山一战，虽未能救出母亲，却让他看清了局势的凶险：准提菩萨手持宝莲灯，竟能克制地煞七十二变；赤绫身为折冲太尉，肉身强横无匹，拳风所至连护体仙光都如纸糊般破碎；更可怕的是，西岳神府已正式通缉于他，十万紫钱悬赏，一品散衔仙禄赐封，整个西牛贺洲的神将、山神、土地皆已动员。 “他们不是要抓我。”刘沉香缓缓睁眼，眸中金芒一闪，“是要杀鸡儆猴，断我后路。” 洞外风声骤起，竹影摇曳。大玉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只青瓷碗，药香四溢。“沉香哥哥，这是姥姥熬的"九转续骨汤"，你先喝了。”她声音轻柔，眼中满是担忧。刘沉香接过碗，一饮而尽，只觉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贯通四肢百骸，断裂的骨骼竟隐隐有愈合之象。 “多谢。”他低声道。 大玉摇头：“你是为我们所有人而战。若非你今日拼死突围，我们这些小妖低修，怕是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正说话间，洞口光影一闪，狐姥姥踏风而来，身后跟着天狐小仙与百炼小师。三人神色凝重，显然刚从某处密议归来。 “情况不妙。”狐姥姥开口便是雷霆之语，“我刚联络了南赡部洲的几位老友，得知玉府已在七日前敕令各部洲设立"缉香台"，凡发现刘沉香踪迹者，立即传讯至西岳神府，违者以包庇逆犯论处。如今连山野精怪、游方散仙都被纳入监察体系，飞鸟走兽皆不得自由。” 刘沉香冷笑：“倒真是天罗地网。” 天狐小仙沉声道：“不止如此。赤绫已调集三千神将，分驻西牛贺洲七大要道，布下"七星锁灵阵"，专为困你地煞变化之术。更有传言，火灵真仙正在炼制"照妖镜"副本，一旦完成，可破一切幻形匿踪之法。” 百炼小师冷哼一声：“这群伪善之徒，口口声声维护天规，实则不过是惧怕一个凡人之子能撼动他们的权柄！当年三圣母不过与凡人相恋，便遭此酷刑，今日又要以全天下之力围剿亲儿，何其狠毒！” 刘沉香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目光如剑：“既然他们要打，那便打到底。” 他站起身来，周身仙光暴涨，头顶宝莲灯冉冉升起，梵光流转，映照得整个洞府金碧辉煌。“我知诸位皆因情义聚于此，不愿你们因我涉险。但今日我立誓??”他右手一划，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寒玉床，化作一道血符，“若不能救母出山，若不能推翻这腐朽天条，若不能让天下有情人不再分离……我刘沉香，愿永堕轮回，万劫不复！” 话音落下，血符腾空而起，竟与宝莲灯共鸣，发出清越钟鸣。刹那间，整座天狐山震动，无数小妖低修自各洞走出，齐齐跪拜。 “吾等愿随大圣府起事！” “誓死追随刘沉香！” “推翻西岳神府，废除无情天条！” 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狐姥姥眼中含泪，颤声道：“好孩子……你终于不再是那个躲在洞中听故事的小少年了。” 就在此时，远处天际忽现异象??一道赤红长虹自西岳方向疾驰而来，其速如电，瞬息千里。天狐小仙脸色一变：“不好！是赤绫的"焚天步"！他竟亲自追来了！” 刘沉香却毫不慌乱，反而嘴角微扬：“来得好。我正愁无人试斧。” 说罢，他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只见洞府深处轰然开启一扇青铜巨门，门后赫然立着一物：通体乌黑，长九尺三寸，斧刃泛着幽蓝寒光，斧柄缠绕九龙纹路，隐约可见符文流转。正是天狐姥姥耗费八年心血，以昆仑玄铁、北海冥铜、南明离火锻造而成的开山斧！ “金天炉历时八载，终成此器。”狐姥姥肃然道，“此斧名"破妄"，内蕴九重禁制，需以主人精血唤醒。一旦彻底解封，可劈山断海，碎星裂月。” 刘沉香上前一步，伸手抚过斧身，低声道：“母亲被困庄衍之下，此山乃湿婆神力所铸，非寻常法宝可破。而这斧……或许能行。”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斧面。刹那间，天地变色，雷云汇聚，九道天雷自虚空中劈落，尽数注入斧中。每一道雷响，都伴随着一声远古巨兽的嘶吼，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 第一重禁制开启??斧刃生光，斩断虚空； 第二重禁制开启??寒气弥漫，冻结时空； 第三重禁制开启??龙吟震天，九龙腾舞…… 直至第九重，整把斧头竟自行悬浮而起，嗡鸣不止，似在呼唤主人。 刘沉香纵身跃起，一把抓住斧柄，顿时感到一股浩瀚之力涌入体内，与自身法力完美交融。他仰天长啸，周身仙光化作金色火焰，整个人宛如战神临世。 “赤绫！你不是要抓我吗？”他猛然转身，望向那道越来越近的赤虹，“今日我便用这新得的开山斧，会一会你这所谓的折冲太尉！” 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半空中，赤绫脚踏烈焰云，身穿麒麟瑞气鬼袍，面容冷峻如铁。他远远看见刘沉香持斧而来，不由冷笑：“倒是有些本事，竟能逃过七十二处山神耳目。可惜……你终究只是个未成气候的小辈。” “少废话！”刘沉香怒喝一声，双手抡斧，当头劈下！ “轰??！” 斧风所至，空间崩裂，百里内的云层被硬生生撕开一条巨大沟壑。赤绫面色微变，急忙施展金刚不坏体，双臂交叉格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赤绫竟被这一斧逼得连连后退十余丈！ “什么？！”他惊骇万分，“这力量……竟不在斗战胜佛之下！” 刘沉香乘胜追击，脚步一踏，身形如电逼近，第二斧横扫而出，势若奔雷。赤绫仓促闪避，肩甲却被擦中，顿时碎裂脱落，露出皮肉竟已泛出金丝纹理??那是金刚不坏体被破的征兆！ “不可能！”赤绫咆哮，“你区区一个凡人之子，怎会有如此修为！” “我不是凡人。”刘沉香冷冷道，“我是被你们逼上绝路的人。” 第三斧，自下而上撩起，携带着焚天煮海之势。赤绫再也无法硬接，只得祭出腰间玉佩，化作一面赤红盾牌。然而“破妄”斧锋过处，盾牌如薄纸般被斩为两半，余势不减，直逼赤绫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佛光自远方射来，化作金莲挡住致命一击。紧接着，准提菩萨驾云而至，面带悲悯：“阿弥陀佛，杀戮止矣。” “又是你！”刘沉香怒视，“你凭什么阻我救母？！” 准提菩萨合十道：“贫僧奉命镇守陶山，职责所在，不得不为。况且……你可知你母亲为何会被镇压？并非仅仅因为私配凡人。” 刘沉香一怔：“你说什么？” “三圣母体内，封印着一位上古魔神。”准提菩萨缓缓道，“那位魔神名为"欲界之主"，曾蛊惑多位天女叛出天庭，引发"七仙女之乱"。唯有将其封印于清净之地，方可保三界安宁。而三圣母，正是自愿成为封印容器的祭品。” 刘沉香如遭雷击：“胡说八道！我母亲明明只是爱上了一个凡人！” “那你可知道，为何庄衍坚不可摧？为何连斗战胜佛都无法破开？”准提菩萨叹道，“正因为那山不仅是湿婆所建，更是以三圣母自身神魂为基，构筑的封印核心。一旦强行破山，封印破碎，魔神重生，三界将陷入无边浩劫。” 刘沉香浑身颤抖，几乎握不住斧柄：“所以……你是说，救她出来，等于释放魔神？” “正是。”准提点头，“因此，贫僧劝你放弃执念，另寻他法。否则，即便你能击败我与赤绫，最终也只会酿成更大悲剧。” 天空寂静无声，唯有风声呜咽。 良久，刘沉香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无尽悲凉：“你们这些人啊……总喜欢打着"为了苍生"的旗号，做着最残忍的事。我母亲自愿封印魔神？那谁问过她的意愿？谁给她选择的权利？若真有魔神，那就让我亲手斩了它！若我能力不足，那就让我死在救母的路上！但我绝不接受??用亲情做牢笼，用大义当锁链，把我母亲永远囚禁在那冰冷的山底！” 他高举开山斧，怒吼响彻天地：“今日我不为成仙，不为扬名，只为一个儿子想见母亲的心愿！若有天要拦，我便劈了这天！若有道要阻，我便斩了这道！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我也要打开庄衍，接她回家！” 言罢，斧光冲霄，天地为之失色。 准提菩萨神色复杂，低声道：“痴儿……你可知这一念执着，会引来何等因果？” 赤绫却已重新站稳，冷笑道：“既然你不听劝，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他双手结印，背后浮现出一尊高达千丈的金刚法相，周身燃起赤红业火，手中巨杵凝聚无上威能。与此同时，远方天际传来阵阵鼓声，七十二杆神旗自地平线升起，组成“七星锁灵大阵”，将刘沉香团团围住。 大战，一触即发。 而在更深的虚空之中，一双眼睛悄然睁开。 那是位于三十三重天外的灵台道宫，玉府端坐于庆云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玉简，轻声道：“果然……血脉觉醒了。斗战胜佛留下的《小品天仙诀》，配合地煞七十二变，再加上宝莲灯与开山斧的共鸣……他的潜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 身旁侍立的火灵真仙低声问道：“陛下，是否下令全力围剿？” 玉府摇头：“不必。让他再走一段路吧。我要看看，这个由齐天大圣亲自教导、承载着三圣母血脉与反抗意志的孩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他望向下方激战的战场，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也许……他才是真正能打破僵局的那颗棋子。”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一位身穿旧袈裟的老猴缓缓睁开双眼，喃喃道：“小子，你终于开始走自己的路了。这一劫，为师不能再帮你……但记住，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斧中，而在心中。” 风起云涌，战火将燃。 刘沉香立于天地之间，开山斧横于胸前，面对万千神将、菩萨、太尉的围攻，毫无惧色。他知道，从此刻起，他不再是被动逃亡的逆子，而是主动挑战天规的战士。 母亲在山中等待，兄弟在背后支持，道友在四方呼应。 这一战，为情，为义，为人伦纲常，更为打破那虚伪而冰冷的所谓“天命”。 他深吸一口气，低喝一声：“来吧！” 下一瞬，金光炸裂，斧影漫天，整片天地，为之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