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聪明人

约莫一刻钟后，魔景打开石门，小心谨慎地探出头往四周观望，不见有人追来，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他们没追来，暂时安全了，你要去哪里啊？我送你去吧。” “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脸上满是疑惑之色，钟离慕一看在眼里，垂眸掩去眼底思绪。 “我是第一次来魔界，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自然也就无处可去。” “这样啊？” 魔景似乎犯了难，拧眉思索着。 “这里是万魔之城最底层，生活着低等魔族，无人管理，情况比较复杂，修为高的人才有一席之地。” “像我这样毫无修为的，就只能像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四处躲藏，一不小心被抓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你若是再遇上他们……” 钟离慕一终于忍不住笑着打断了他： “你知道，我的修为在这里不算低。” 本来还挺期待他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把自己留下，没想到就只是这看似自嘲担忧，实则恐吓暗示的处境分析。 再听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魔景如今没有修为不假，但不代表曾经没有，他的修为是后期被废除的，而不是一开始就不能修炼。 作为一名炼丹师，这一点，看到他的第一眼，钟离慕一便已了然于胸。 更何况，他看上去天真无邪，眼中却深藏着兴奋和不甘，眸光清纯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锐利，还有魔族独有的邪狞之气。 试问，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人畜无害，爱心爆棚的小白花？ “你……” 钟离慕一直截了当的话语，让魔景有些许错愕，不过，也仅是一瞬。 或许，更多的是感到意外。 “皇子殿下，我虽是初入魔界，但并不蠢，有些话，不如就直说吧。” “我以为自己演得很不错。” 魔景笑了，笑容依旧灿烂，然，不复起初的明媚，取而代之的是阴冷。 “你说，是我演技退步了，还是……” 他说着一点点靠近钟离慕一，兴奋之色愈发浓烈，眸光灼灼。 “你太聪明？” “我聪明些，对殿下不是更有好处吗？” 钟离慕一不闪不避，坦然地直视着魔景探究的眼睛，笑意隐隐。 “光是这样，似乎还不太够。” “我踏入魔界的那一刻，殿下就已经注意到我了，但你没有即刻露面，而是选择暗中观察，因为你想看看，我是否值得你出手相救。” “与此同时，你也清楚，我一开始就发现了你，殿下虽然修为尽失，却不会对你的眼光产生丝毫影响，那些人没能看透我的实力，殿下看出来了。” “殿下救我，也只是在试探罢了，不跟随你离开，那些人我能轻松解决，也表明我不想与殿下有交集，跟你离开，则表明我愿意和殿下坐下商谈。” 钟离慕一说着，朝魔景迈出一步。 “就像现在这样。” 魔景脸上的笑容，不由加深了几分： “那么，你明知我没有修为，又为何愿意跟我离开呢？” “殿下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钟离慕一冒犯了魔景，但他并不在意。 “可惜了，我要让你失望了。” “是吗？” 面对钟离慕一的反问，魔景走到石桌旁坐下，笑意不减，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原是魔界九皇子，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在万魔之城顶层，没人看得起我，尤其是我的兄弟姐妹们，他们视我为耻辱，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个卑贱的舞姬。”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玷污了魔帝陛下高贵的血脉，不配和他们平起平坐，偏偏我是所有皇子公主中血脉最纯正的一个，多么可笑，不过也正是如此，我才没有一出生就被掐死。” “我的母亲可就没我这么幸运了，生下我就被魔后碎尸万段，丢给野狗吃了。” “这些年，我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死无全尸，好不容易长大了，还是因为天赋不错，碍了别人的眼，被活生生废去修为，留着一口气，在这里忍受折磨，生不如死。” 说完，他抬头看向钟离慕一： “你看，我如今自身难保，于你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没有价值吗？ 这太极打的，真是无趣啊，但有什么办法呢？他要玩，钟离慕一也乐意奉陪。 “我初来乍到，对魔界一无所知，殿下就是我的百科全书，他日殿下回归，我也能跟着沾光，谋得一席之地。” “回归？我这样，还回得去吗？” 话虽如此，他的神情，却一点儿也不像回不去的样子，相反，势在必得。 “殿下已经放弃了吗？你眼中的兴奋和不甘，莫非是我看错了？” “我为何不甘？” “同为魔帝陛下的孩子，甚至殿下的血脉，天赋比其他皇子强，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你想报仇。” “那，我又为何兴奋？” “因为殿下没了修为，在万魔之城底层蛰伏，寻找重返顶层的契机，而我，就是那个契机。” “你很自信。” “是殿下给的。” 钟离慕一不卑不亢，魔景想听什么话，她便说什么，想看到什么样的姿态，她便展现给他。 他这样的人，不会喜欢刻意的讨好。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说说你自己吗？” 魔景轻笑出声，看着钟离慕一的眼神越来越满意，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如殿下所见，我不是纯血魔族，我的母亲是一名兽族，前些日子家中逢难，父亲临终前告诉了我回魔界的方法。” “我很清楚，以我的血脉，连这里的人都不如，有些实力，但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而在中层和顶层，实力在我之上的比比皆是，所以我需要庇护。” “我一介废人，拿什么给你庇护？” 说这话时，魔景故意放出一丝魔力，转瞬即逝，不过，他想要看到什么反应，钟离慕一很清楚，自当配合。 “殿下，我既已决定与你同乘一船，你又何必藏着掖着？” 魔景勾起嘴角：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殿下的修为。” 钟离慕一点到即止，聪明人之间打交道，说开了反倒显得多此一举。 “你的确很聪明，我很喜欢。” “多谢殿下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