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嫁娶之事

厅堂里进来三位郎君，走在最前头的是晏家三房郎主晏嶙，紧随其后的则是晏三郎晏洵。 晏嶙如今任豫州典农中郎将，虽是武职，却兼管一州之屯田、民政，地位不容小觑。他先是教育晏淳，看向晏洵时，语气多了几分无奈，“三郎，颍川郡守多次写信给我，邀请你到郡守府任职……” “多谢叔父，”晏洵嗓音平静，“我的身体情况，叔父心里清楚，我确实无心入仕。” “你这孩子，和大哥当年一样倔，”晏嶙摇头，“罢了，我回头就写信，让他不必执着。” “劳叔父费心。” 书读得多，心思就多，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谁都不知道晏洵心里在想什么。晏嶙听着头疼，摆摆手道，“不谈不谈，都坐下用膳。听说今日府上有客人？” 谢氏忙起身，挽着夫君的手带他落座，介绍道：“是林家两位女郎。大嫂说先前在山庄见过，与她二人投缘，请她们来做客。” “阿月与她们年龄相仿，应该聊得来，挺好，”晏嶙笑得爽朗，“我就说怎么今日府上都热闹了些。” 林妙云、林嗣音逐一向晏嶙行礼。 看见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晏嶙心里一阵感慨，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儿子，“四郎也是快要成亲的人，这些后宅的事，你也要了解一二。还有三郎，先前你为父亲守孝，叔父叔母不催促你的婚事，眼下你快要出孝期，早日定下妻子，也算是给大嫂、给你父亲一个交代。” 晏四郎有些尴尬：“父亲，我知道……” 晏四郎已有未婚妻，是东海徐氏的徐七娘，这是谢氏亲自为他挑的婚事。徐七娘及笄时两人就定了亲，今年年初，徐家差人捎了几封信，明里暗里都在催促晏家早日完婚。 可哪有弟弟在兄长面前先成婚的道理？晏洵迟迟不择妻，晏四郎与徐七娘的婚事便也搁置下来。 着急的人不止晏嶙一个，大夫人也忍不住看了林嗣音、林妙云二人一眼。 先前晏家本在为晏洵择妻，晏洵执意为晏屹守孝，一拖就是三年。如今又离开洛阳，他的心思更加难猜，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妻子？ 晏洵道：“我已写信与祖母说明，我暂时无意娶妻，四弟不必等我。” 大夫人无声叹气。 他无心娶妻，那他拜托她请两位小娘子来做客做甚？可别告诉她是因为公事！ 一顿晚膳，好些人吃得食不知味，晏嶙差人送林嗣音二人回府，听见大夫人道：“天色已晚，二位小娘子不妨在晏府歇息一晚，等明日天亮，再让人把你们送回林府。” 能与晏家人亲近，林妙云求之不得。但有下午那场尴尬事，她不管怎样都不肯先开口。晏嶙没有看出她的古怪，主动笑着点头，问询二人的意见：“大嫂说得在理，来者是客，不知二位小娘子意下如何？” 林嗣音温笑：“叨扰了。” 林妙云赶忙也跟着应下。 晏嶙看了林嗣音一眼，心想这小娘子落落大方，虽说脸色苍白一些，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倒也看不出生了什么大病。听说她在山庄被汝南王赏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大夫人才把林家人请来？她果然还在记挂大哥的死。 想起往事，晏嶙的脸上多了几分欲言又止。他最终止住话茬，对大夫人道：“大嫂早些休息。” 他没有注意到身边谢氏陡然变沉的脸色。 …… 林嗣音与林妙云被单独安排在一座院落，二人房间相邻。 林妙云心不在焉地拨弄着金步摇的流苏，脑中思绪万千。她对感知周围人的想法和情绪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敏锐，一场晚宴，她可看出不少东西。 她瞥向林嗣音，冷不丁开口：“你身边不是有两个贴身丫鬟吗，今日怎不见另一个？” 跟林妙云相处，雪芽本就一脸警惕，林嗣音握住她的手，淡淡道：“她有事留在府中。” “就带一个丫鬟来晏府做客，瞧你那寒碜样。”林妙云嘁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房间。 林嗣音垂眸看着林妙云无意识把玩着的金步摇。 前世没有晏府相邀赴宴一事，但以她对晏家人与林妙云的了解，隐隐预感到之后要发生什么。 灯笼的光芒柔缓，林嗣音的嗓音轻似呢喃：“这里居然有荆芥。” “荆芥？”雪芽不解，“那是什么？” “差点让我吃过苦头的东西。” 雪芽更加茫然。 “林四娘，林四娘！” 雪芽才推开屋子，听见身后小娘子清脆的声音，惊讶回头，居然是晏嘉月提着裙子，步伐轻快地跑进小院。 她的神色有几分局促，一双杏眼转了转，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对上林嗣音的目光才展颜一笑，放大音量掩饰自己的心虚：“林四娘，你想不想去我院里看鸟儿？明早你就要离府，再不去没机会看了。” 明早离府，下次再约不就好了？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连雪芽都听出猫腻。林嗣音却点头应下：“可以。” 晏嘉月的目光顿时变成感激：“真的吗？林四娘你真好说话。哎呀，我总觉得四娘是在叫我自己，我喊你阿音姐姐好不好？” 林嗣音仍然在笑：“好。” 晏嘉月活泼惯了，周围贵女也都一个比一个热闹，一群人聚在一起说笑，时常把她那满肚子圣贤书的四兄吵得头大，直言自己不想成亲。这还是她第一次与林嗣音这种女郎打交道。 要不是把柄在别人手上，这种女郎她以前都避着走。哎，该说点什么呢？ 晏嘉月眼睛一转，突然道：“阿音姐姐，你认不认得我三兄？” 雪芽差点出声，晏三郎晏洵？那可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她们女郎久在深闺，怎么可能会与晏三郎扯上关系？晏小娘子真爱开玩笑。 林嗣音认真问道：“四娘何出此言？” 当然是因为——方才用膳，晏洵一直在看她。而且因为好奇，晏嘉月多了几句嘴，还被晏洵捉住把柄，大晚上带人看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