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命案

清晨。 陈敬亭走出小屋，收整了一下行囊便准备离开。 他没打算和云今儿告别，实在也担心再和她有更多纠缠。 偏刚出了门，就见云今儿和白无念站在门口。 经过一天调养，云今儿气色明显好多了。 陈敬亭暗叫要糟。 果然白无念已笑道：“敬亭师兄，云师姐说没来过古言城，想在城里转转，我想着师兄也不是那么急就回仙游门的，不如我做个向导，带你们一起转转啊。” 话说到这步，陈敬亭感觉自己要是再拒绝就是心里有鬼的表现，只好点点头道：“好吧，那就转转。” 白无念便开心的拉起陈敬亭往外走。 三人就这么一路出了浮生院，在古言城中信步闲逛。 古言城环境清雅秀丽，两旁商贩见了白无念后，更纷纷行礼，当然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她衣服上的浮生门印记。 这刻一路走来，白无念更是碎碎念般的说着：“古言城乃是大儒苏凤起家之地，这位大儒据说曾创立儒家的正气道法，修为强盛，庇护一方。两千多年以降，各地虽多起风云，但古言城却少受灾难，就有说是苏大儒庇佑之功，也因此名为古言。” 云今儿便道：“只因大儒苏圣有言出法随之功，尝闻破敌只需一两字真言便可。” “嗯！”白无念认真点头。 便拉了陈敬亭的手道：“走，带你去看苏圣碑。” 说着便拉着陈敬亭穿过一条长街，往一处官邸跑去。 官邸有两名士兵守护，本要拦阻，见是浮生门的人，便又纷纷止步，白无念已拽了陈敬亭进去，便看到官衙内一处凉亭，亭内立了一碑，上写一阙，却是“人道书”。 言天地正气，书人间正道。 正是那大儒苏圣亲笔所书，自有浩然正气，使得整个府衙都笼罩其光晕之下。 身在此地，陈敬亭更有着修为受阻的感受，便知自己若在府衙出手，必然受此浩气压制。 陈敬亭唏嘘：“怪不得官府会建在此地了，也算是他们的一块护身符。” 云今儿便冷笑：“可惜这护身符也没多大用，浮生门的人还是想来就来，竟将府衙当成观光揽胜之地。” 陈敬亭便道：“终归是人不争气没办法的。” 白无念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下：“也习惯了。” 这刻陈敬亭便看着那人道书，便见字字珠玑，一路阅读，自有一股浩然正气满胸膛，心中亦暗叹这苏圣之威不同凡响，纵经历两千多年而威严不衰。 便这时忽听一阵喧闹声传来，便有大批的人入了官衙。 白无念好奇看去：“咦？这是有案子？” 便拉着陈敬亭往人群里挤去，云今儿也只默默跟随。 就见那群人上了堂，堂上是一名官员。 下方一名老妪正坐地哭嚎：“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啊，我那孩子就是一句醉话，便惹了那苗菩萨生气，一掌打杀了我孩儿。” 府上官员面色阴沉：“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那老妪叫道：“大老爷这是什么话？怎么知道了便够了？” 那官员脸色越发难看：“我能有什么办法，那苗菩萨是浮生门的修士，你们触怒了他，莫要连累我。” 说着挥挥手，却是让府班衙役将那老妪连尸体一起架了出去。 见此情景，白无念的小脸儿也有些难看：“苗师兄也太过分了。” 陈敬亭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着。 方今天下，仙门称圣，朝廷早已无力节制。 某种意义上，仙门就是封建社会的世家大族，却比他们更强，那是拥有改朝换代的能力。 不改朝换代，也仅仅是因为没兴趣罢了。 所以节制仙人为恶的，从来也不是朝廷律法，而是仙门的规矩——为了彰显正义，迎合天道，立下种种规条。 但这些规条只有自律，没有他律，于是真有事时，反正别指望民间能有什么办法。 就连陈敬亭都管不了——这种事太多了。 便此时，却听一声冷哼：“又是一个仙门败类，又是一个尸位素餐的狗官。” 众人愕然，循声望去，便见府衙顶上不知何时立了一名男子。 那男子背对陈敬亭他们，穿着水云长衫，身背墨玉长剑，虽看不到脸，却气势沉凝厚重。 那府官倒也冷静，听了这话，便抱拳道：“不知是哪位上仙驾到。本官李求儒，自问这些年行事也算竭尽所能，为百姓做事。奈何仙门犯法，本官又能如何？难不成还着一干衙役去抓修仙人不成？” 那房顶男子道：“你确实抓不了人，但你就不能上报仙门处置吗？仙门亦有规矩，不可擅杀凡人！” 那李求儒便大笑：“报？报给谁？你以为这只是一个人的事？当年本官也曾遇过此类事，告诉了浮生院宗主，结果呢？本官被抽了三十鞭，还连带着那事主一家都因此惨死。本官死不足惜，但是本官不能连累更多人！” 他说着语声悲愤道：“规矩都是你们定的。你们这些定规矩的人不守规矩，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不说别的，就说你自己。在这官府之地，立于高堂之巅，居高临下和本官说话。你可将我这個官放在眼里？你这自命正义之人都践踏官威，又何况其他人？” 他也是豁出去了，面对仙门，这官当的憋屈，大不了就不要这条命。 那房顶男子也是微微一怔。 半晌，他说：“伱说的对，是我错了。” 便纵身跃下，站于阶下对李求儒道：“是我无礼，冒犯上官。此事原也不能怪你，确实你有心无力。我这便去杀了那苗菩萨，也省得你难做。” 倒也是光明磊落之人。 没想到李求儒却叫道：“你又有什么权力杀人？苗菩萨杀人，当有律法审判，你们这些修仙人眼里又哪里有律法？你以为自己在行侠，又何尝不是以武犯禁，私设公堂？你们的规矩，都是屁！都是屁！” 白无念听的怔然，唯有陈敬亭嘴角轻笑。 这个官，倒是有些意思。 这个人……便更有意思了！ 云今儿则愕然看着房顶男子，怎么是他？ 那房顶男子也是一时无语，终是道：“那你待如何？” 李求儒便叹息：“我能如何？你若不惩他，事主一家还有活命。若惩了，只怕一家老小难保。算了吧，算了吧！” 那男子便道：“那便直接杀了，再好好警告浮生门。浮生门若敢报复，就说我的名字。” 李求儒冷笑：“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 不远处云今儿道：“就凭他是我仙游门的大师兄，李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