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布局

数日之前，伦敦金融城，大雪将这里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各种建筑的屋顶上，还有街道边，都是裹着厚厚的大风衣，行色匆匆的人群。 内森办公室的书桌上，放着一份当日买入债券的报表，上面显示着几家购买警戒号债券的商家，以及他们的购买比例。他自己站在窗前，低头盯着外面的大雪。 “该死的贝尔谢德家族！”他一拳锤在墙上，“维也纳银行事件，他们试图排挤我们家族；法国国债事件，他们通过与政府的关系，抢走了父亲的机会！这些混蛋，这次又要干预我的计划！”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坐在书桌旁，盯着桌上的报表发呆。 “债券的大头都在法国和德国，决不能让这笔钱被这帮虫豸赚走！”内森深吸一口气，提笔开始给甘林写信。 “……我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警戒号的胜利制造市场波动，您只需派查理去巴黎，剩下的交给他。我相信，在我们的合作下，一定能让可恶的贝尔谢德家族尝尝厉害！”内森写完最后一个字母时，在纸上重重地勾了一笔。 写完后，内森又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敲敲桌子，门口立刻进来一名新的侍应生。 “布朗先生，将公司现有的所有资产，拿出一半来购买英国国债！要分批次购买，价格越低，越要买进……等等，拿出三分之二！” 侍应生布朗，机械地点点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和之前的查理如出一辙。就在甘林和警戒号在阿尔及尔修船，准备一把火烧了英军舰队时，金融城这里，内森给甘林写完信，也开始了自己的布局。 这封信，就是甘林在马拉加靠港后，罗斯伍兹送给查理的信。 最近，金融城的证券交易所里像炸了锅一样，因为警戒号的活跃，原本刚从奥斯特里茨的挫折中平复过来的英国债券，又陷入了疲软状态，连着跌了数个百分点。反而是警戒号的债券，价格一路走高，虽然在英国流通得很少，但也非常值钱。 那些穿着燕尾服，带着圆帽的绅士们，手里握着厚厚的英国债券，到处抛售，就跟自己手里攥着瘟神一样，恨不得立刻就抛出去。而坐在角落里皱着眉头，盯着债券走势的大佬们，一个个拖着腮帮子，又都不敢购买英国债券。 警戒号神出鬼没的行踪，让一堆地中海的英舰焦头烂额不说，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伦敦金融城，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投资者们对于皇家海军的信心下挫，损失难以估量。 布朗得到内森的命令后，迅速安排手下一群人，连续三天时间内，将众人抛售的英国国债，统统都买了下来，每人买的数量都不多，卖主也都急着出手，也就没人在意，这一大群人其实是同一个主子。 当天晚上，内森又给甘林寄去一封信。这次是通过石匠工会，采用专人专线，加急寄给甘林。邮差四处打听，得知甘林在阿尔及尔，于是乘船南下，穿过直布罗陀海峡，他在路上看到一艘欧式船体，却是三角帆，而且跑得奇快的帆船，从自己身边经过。 “这条船跑得真快啊……”感叹完之后，两天后到达了阿尔及尔，一打听才知道自己和警戒号正好擦肩而过，又赶紧坐船原路回返马拉加…… 这边，甘林让查理离开之后，他走到写字台前，拿出一支羽毛笔，在面前的便笺上，工工整整地开始写信： “尊敬的内尔先生，您的信件我已收到，关于您信中提到的这个大胆的计划，我再给您另加一条建议，不久前，我们联合了一些盟友，在阿尔及尔湾取得了一场大捷，英军舰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所以，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您能借此抄底一批英国国债，那对于我们的计划就会有更大的帮助！这封信越快到达您手中，对于我们来讲就会越有利，另外，上次那个叫罗斯伍兹的少年，很有朝气，如果他能够承担这次的送信任务，我会感到放心……” 甘林将信件放在怀里，又写了一张字条，然后整理好衣服，出门下楼。 艾莉婕、弗利奥还有布兰科等人，都已经在楼下等着，艾莉婕一身海蓝色丝质高腰连衣裙熠熠闪光，上身披着一件白色蕾丝披肩，举手投足间，完全就是一位上流社会的优雅小姐，看到甘林下来，她微微一笑，走到甘林身边，挽起了甘林的胳膊。 甘林本想拒绝，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弗利奥在旁边一看，吹了吹鼻子，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众人来到一座装饰豪华的餐厅，马拉加市长以及一众官员，早就已经等在一旁。 “欢迎各位，尊贵的英雄们！”菲尔格拉市长伸手，邀请众人落座。 一排仆人鱼贯而入，将各种马拉加地区的精美饮食摆在众人面前，从开胃的橄榄拼盘开始，到阿霍布兰科（马拉加特色冷汤），再到主餐烤鳕鱼和烤羊排，一点一点顺次端上。上面都撒上了橄榄油和各种香料，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 甘林看着这些精致的料理，一时胃口大动，他和众人一起，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 席间，又有仆人将精致的马拉加甜酒摆在大家面前，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彼此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市长终于开口，询问甘林下一步的打算。 甘林点点头，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首先感谢市长先生的热情招待，眼下我确实有件事情比较棘手。不知市长您是否可以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将警戒号暂时藏一个月左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连弗利奥和艾莉婕，都不知道甘林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菲尔格拉市长皱了皱眉：“想藏起这么大一艘船，确实要伤点脑筋，您为何要这么做？” “这个现在还不能说，但请您相信，我并没有恶意。”甘林老老实实回答，“我们暂时不能去直布罗陀海峡，我需要您的帮助，内容都写在这张纸条上了。” 甘林将纸条递给市长，市长仔细看了看内容之后，交给手下人立刻去办。 “还请众人务必要保密。”甘林嘱托道。 晚宴结束后，警戒号一众水手们，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疑问出了门，但甘林只说让大家稍等等，以后迟早就会知道的，就将众人都遣散回去休息了，自己独自沿着官邸门口的路，慢慢走到了海边。 四周种满了棕榈树，梧桐树，虽然是冬天，但地中海阳光海岸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海边气候宜人，海风舒畅，一片宁静祥和的风光。 天上的云彩不多，冬夜里的星星，仿佛比平时又更高了一些，甘林站在海边，抬头看着天沉思。 “舰长？”身边传来艾莉婕的声音。 她回到屋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换下了那套厚重的衣服，穿着上一件漂亮的浅绿色细布连衣裙，又跑了出来，一路跨过街道，穿过树林，终于在海边看到了甘林。 甘林有点意外，她居然能找到自己，艾莉婕一路小跑着来到他身边，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看看海吧。” 两人坐在海边，地中海和煦的海风，吹拂着艾莉婕的长发，良久，她终于开口。 “舰长，您不完成任务了？” 甘林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问艾莉婕：“你……觉得我是个什么人？” 艾莉婕一怔，这话啥意思？她脸上闪过一片红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舰长……很有魅力！” “不，我是说，我值得你们信任吗？” 艾莉婕赶紧点点头。 甘林看了她一会儿，又转头盯着大海：“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我可能会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需要你的支持……” 艾莉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走近一步问道：“这和您将船藏起来有关？” 甘林说：“我可能会挨骂，挨很重的骂。” 就连聪明如艾莉婕，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好轻轻将头靠在了甘林的胳膊上。 “至少在我这，我愿意全心相信你！” 甘林没有拒绝，也没有回答。 弗利奥远远地站着，喝了一口酒，哼着小曲儿，朝远处的沙滩溜达而去。 “若问天下何事好，少女遇见好儿郎，男孩年轻又优秀，女孩美貌世无双！” 第二天一大早，甘林终于收到了内森的第二封信，他急忙将自己怀里的信，递给信差，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金融城去。 邮差点点头，转身就出了门，甘林回到书桌前拆开信件，只看了几句，就哈哈大笑起来。 “甘先生，还记得您上次在月光社的精彩演讲吗？我相信您的话，这次就先特地拿出一大笔资金，购买了一直在下跌的英国债券。我们一定要保持联系，你有第一手的消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甘林上次提到，英国会突破马尔萨斯人口陷阱，成为一个世界性的大国。内森相信这句话，就提前购买了英国国债，和甘林刚刚交给邮差的信件，内容出奇地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