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活在旧时代的人

甘林微笑着，带领众人又下到一层。一楼的大厅里，建有各种各样的训练场，还有整齐的教室，墙上还有一块巨大的黑板，上面还写着一些算术、语法的知识没来得及擦掉。平时芙洛拉和其他女孩子们练剑的地方，也都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简直就是一个小社会！”拉法耶特赞叹不已，和身边的政府要员们窃窃私语，过了一会儿，他高声对甘林说，“马修先生，像这样的工厂，能不能再给我们多建造一些？” 于是，甘林不仅拿到了一堆大炮和蒸汽机的订单，还拿到了一堆房地产订单。 甘林按照和拉法耶特事先约定好的，将天马号和上面的两门炮，全都赠送给了美国政府。华盛顿方面的人，则给了他们工厂一个“美国第一工厂！所有工厂的榜样”的称号！从此，高高的牌匾一挂，富尔顿等人下半辈子，唯一剩下的就是吃喝玩乐，或者马斯洛金字塔的最高一层"自我实现需求"而已。当然，当时这个金字塔理论本身，都还没出现呢…… 合约一签，其他的所有客户们，眼睁睁地看着美国政府，拿走了天马号的所有权。他们一个个围住甘林，追问他什么时候能够生产出第二艘。 甘林两手一摊：“没钱！谁给我订金多，我先给谁生产！” 仅仅过了10分钟，甘林的脸就被打得啪啪响。他只好不停地强调：“好啦好啦！不要再给啦！我都说了，对钱不感兴趣！对钱不感兴趣！” 折腾了一天，到了晚上，工厂里又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一方面是庆祝圣诞节，另一方面则是庆祝甘林和富尔顿一起，为人类历史上，添上了里程碑式的一笔。 甘林也罕见地来者不拒，拎着酒瓶子，对大家不停地喊：“喝！再喝！多喝！” 烂醉如泥…… 他整整睡了两天。 第三天早晨，甘林揉着惺忪的双眼，从一张干净的白床上醒来。他洗漱完之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车间大门，冬日里高高的太阳，散发出清冷的光芒，照在皑皑的白雪上，折射出一片瑰丽的霓虹。 甘林抬起头，眯着眼睛，呼吸着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是哪个呆毛说这边空气甜的？这和华夏大地有什么不同嘛？” 一个一身洁白衣服的女子，悄悄站在甘林身后：“马修先生。能和我谈谈吗？” 甘林扭头一看，萨伊达女王，一脸凝重地站在他身后。 “那群海盗中，有我两名手下。”萨伊达脸色不悦，“黑胡子这家伙，让我的人去当炮灰！” 甘林详细一问，才知道那天那两条海盗船，正是黑胡子的前哨船，奉命调查甘林情况的。黑胡子弗兰克现在在古巴地区，成了英国人的打手，到处劫掠法国和西班牙商船，有时，还会与法国零星的舰队互相对抗，整个加勒比海，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各方势力都掺和在里面，谁都想多争点利益。 “想不到在我不在的这半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甘林有些怅然。 “马修先生，我很担心手下们，我想订购一条船，并且再购买10门这种火炮，去加勒比海，营救我的手下们！” “好的，这件事容我计划一下。对了，阿尔呢？为什么只有你自己来？” “呃……我一直都没理他……”萨伊达有点不好意思，看来在她眼中，阿尔始终只是一个舔狗…… 甘林有点替阿尔不平，可眼下的女王，依旧是那么固执。他只好叹口气，没有再接女王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芙洛拉呢？为什么今天是你过来了？” “她自从上次试航成功后，就一直躲在自己房间里没出来过……” 甘林一惊，萨伊达给自己找事，怎么连芙洛拉都不开心了？他急忙起身，和萨伊达一起，来到了芙洛拉的卧房门口，敲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 甘林又敲敲门：“芙洛拉，是我，你有什么心事吗？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讲啊。” 可是里面依然没有声音，甘林和萨伊达对视一眼，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又高声喊了一句：“再不开门，我就要推门了！” 又过了一会儿，芙洛拉从屋里打开了门，她头发蓬蓬乱，衣服也没怎么换，一脸颓废地站在门前。 “有事吗？” 甘林和萨伊达都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英姿飒爽的芙洛拉？她到底怎么了？ 芙洛拉见两人惊讶的神情，她摆摆手：“我有点不舒服，没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扰我了……”说着就要关门，甘林急忙挡在面前，扭头示意萨伊达离开这里。他要单独和芙洛拉谈谈。 “哎，都说了不要来烦我……我头好疼，浑身都不舒服，怎么连眼都看不清东西了呢？”芙洛拉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有点歇斯底里的模样，“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子，好丢脸……你能不能出去？” 甘林心下奇怪，他左思右想，芙洛拉试航开始时，还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怎么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难道试航时，出了什么事？ “你……是觉得，这炮太厉害……对于你将来……攻打拿骚……”甘林小心地试探着芙洛拉，这是他想来想去，最终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低着头的芙洛拉，突然抬起头来：“马修先生……你怎么会知道？” “呃……是我猜的……” “唔……这只是一部分。”芙洛拉见自己的心事被甘林挑破，只好半推半就地承认了。这半年来，她一直在甘林和菲拉的身边，并且在这样一个全新的工业城市里生活，这和她过往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完全不一样。本来，她还以为，不就是研究一个炮，或者研究个"自走船"而已，等甘林这边研究成功了，自己到时候买几门炮，带人打回拿骚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发现一个问题，这种"大机器"、"大工业"的环境，若没有海量的资金，根本无法在背后推动它。而某个人，或者某一股势力，想要支撑如此庞大的经费，几乎是没有可能。 芙洛拉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英雄主义"和"帮派打斗"为主的环境中，"圈地运动"、"农民进城"、"雇佣就业"、"集中生产"等等这些新名词，对她都是完全陌生的东西，更别提什么"公司"、"资本"、"融资"等等这些东西。本来，她并没有打算去接纳这些新鲜事物，而是仍旧持守自己原有的价值观和看法。 可当哈德逊河口一声炮响，她的梦碎了…… 她第一次看到，原来工业化背后带来的，是如此可怕的武器，现在甘林这里只有一门炮，一条船，可以后万一有10条船，50条船…… 甘林曾经反复和她讲，海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后是"巨舰大炮"的时代，她始终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可如今，当她看到这种火炮，对海盗船的"碾压式攻击"后，她终于明白。 第一，她没有这么雄厚的资金，哪怕是把摩根的财宝全都拿出来，缺乏金融知识和公司运营知识的她，只靠"义气"和"真诚"，根本无法做大做强。 第二，她没有能够支撑海盗王国的科技树，甘林和菲拉等人研究的这玩意儿，她几乎一窍不通…… 第三，她带过团队，深知把一群人聚拢在一起的不易，把一群有头脑的人聚拢在一起，更不容易，就算她真的成立了海盗王国，想发展科技的话，人才哪里来？那些人才，一听自己海盗的名头，会不会第一反应就和富尔顿先生一样，忌惮无比，压根就不想过来了呢？ 芙洛拉第一次感觉到，那种彻骨的绝望，那是一种，不论自己付出多少努力，都无法达到目标的绝望。她一直以来追求的理想，彻底崩塌。这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 “马修先生，我很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这两天，我还觉得心里特别空，总是心里慌慌的，浑身总是痒痒难受，总想着吃点什么，可又吃不下饭……你上次给我吃的止痛药，能再给我一些吗？” 甘林一惊，上次给她吃的止痛药，是从蔡峰那里拿的鸦片膏，不是自己调制的，这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难道……？ “可以让我摸一下你的头吗？”甘林试探性地问。 芙洛拉点点头，于是甘林将手放在她额头，被甘林触碰的一瞬间，芙洛拉猛地抽搐了一下，抬起头来，甘林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瞳孔变小了，原本如象牙一般的皮肤，如今却变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你……想吃鸦片？”甘林感到后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