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有人别后重逢，有人一别永远

“债券的事我都听说了，兹事体大，需奏请圣上裁度，甘大人也不要着急，老夫定会在其间斡旋。”刑部尚书章佳庆桂，朝四周看了看之后，这才对甘林说。 “多谢大人……”甘林说了一半，就住了口，他觉得这个庆桂，对自己太好了一点，让他心里没底。 “曹大人和董大人，你和他们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他俩是朝里有名的老油条，帮不了你什么。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告诉我得好。”庆桂的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 甘林心里一动，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在下明白了。”甘林回答，“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甘林脑袋有点疼，这个庆桂绝对是话里有话，两句话就试图离间甘林和曹振镛、董诰的关系，看来这小小的军机处里，分党结派的事情都不停。满人官员和汉人官员，都在想办法巴结他，好得到一些好处。 这建城之事，是皇上亲自批下的，可这群官员们，一个个都像蜜蜂嗅到了花香，鲨鱼嗅到了血腥味似的，八字还没一撇，就已经开始互相抢功了，而且还是朝廷的一品大员，六部尚书，军机处领班，武英阁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 甘林心中有点郁闷，同样是在北纬40度，纽约和北京，纽约是大家一门心思盖工厂，研发技术，发展经济。可偌大的北京城呢？自己只是提出了一个计划，所有的官员们，表现出来的，不是对于新技术的渴望，而是想着从这里面自己也分一杯羹，在这件事上，自己能不能获得利益…… 最让甘林痛苦的，是他现在没有船、手底下没有部队。虽然不会被人骂拥兵自重，可自己势单力孤，却又成了一众官员可以随意宰割的存在。可他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还要对这些官员笑脸相迎，迎合着他们的话头。 不管是庆桂、还是董诰、曹振镛，这群在朝堂上混了半辈子的官员们，一个个都是人精，甘林和他们打交道，只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差不多死完了，却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庆桂在旁边，看着若有所思的甘林，微笑着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你和朋友们见面，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这边就不打扰你了。” 甘林急忙和他道别，庆桂走后，留下了两个家丁，在门口站岗。 甘林回到屋子里，戴绯华和莎乐茜就吵着让他带着去逛街。甘林拗不过他们，于是三人就出了门，结果到了门口，这两个家丁立刻把他们给拦了下来。 “庆桂大人说了，甘大人要想去哪里，必须先要和庆桂大人说过之后，我们才可以放您出去，对不起，我们也是奉令而行，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甘林一听，嘴角抽搐了一下，狠狠瞪了那个家丁一眼，带着两个妹子又回到了屋里。 “可恶！原来我们被软禁了！”甘林进到屋子里，气得破口大骂：“这个老狐狸！他是想过个安生年才这样的是吧！？” 甘林猜得没错，庆桂正是因为上次甘林趁他不在，偷偷跑到了军机处，不仅和汉人官员们聊了半天，还许给了他们补偿！让这些防汉胜于防洋的满人，立刻起了疑心。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立刻将甘林给关了起来。 他将这些内幕，简单地跟戴绯华说了几句，可还没等他说完，戴绯华就气得猛地站了起来，抄起她的"浴血蔷薇"，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太过分了！我要和他们决斗！”戴绯华红发飘动，眼睛喷火。 甘林赶紧站起身劝她：“这里不是新大陆，你擅自动刀子，只会给我惹麻烦！先把刀收了坐下来。” 莎乐茜也在旁边抱着她，一直不停地摇头。戴绯华好容易才消了气，怏怏地坐回了椅子上。 甘林走过来，握着她的手笑道：“你呀，还是这么冲动。在这里决斗要是能解决问题，那反而还简单了呢。你放心，以后会有你施展剑术的地方。” “夫君，我才不要被限制行动！来到你们这里，在广州他们也不让我们出去，来到京城他们也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 甘林知道戴绯华很不适应这种规条式的生活，他笑笑说：“这就是东方与西方的差别咯，若不是我在西方生活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也和他们一样呢……” 戴绯华摇摇头：“夫君不同。” “是的，可东方人，有东方人的行事方法。你想啊，你管理几条海盗船，几百个海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容不容易？” “不容易……” “对呀。这片土地上生活着三万万的人口，那你说，管理起来的压力要有多大？他们若不采取一些极端措施，怎么能镇得住这一大群百姓呢？我知道你不认同，但最起码，要先学会接纳这样的规矩，然后再找机会改变这样的状态嘛。” 甘林循循善诱，入情入理地给戴绯华解释，这才让戴绯华慢慢地消了气。 “夫君这么说，我就理解了，以前从没有人告诉我这些，他们都是拿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我们，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莎乐茜在旁边幽幽地来了一句：“这种眼神……在欧洲，他们也是这么看我们的……” 甘林叹口气：“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们在广东怎么样吧，李长庚总督是怎么死的？” 戴绯华一听，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她跟着李长庚的舰队一起追击海盗，后来在广东外海，追上了他们，海盗虽然只剩下三条船，可他们三条船上都有镇海王炮，李长庚的霆船损失惨重，士气被挫。 关键时刻，李长庚站出来，下令全军突击，利用他们船只数量上的优势，从三个方向突击敌船，自己率领中军，直捣蔡牵的船，可是当他们接近那条船时，戴绯华才发现，对面不是蔡牵，而是蔡峰。 他站在船尾，也看到了戴绯华等人，却冷冷地下令，将炮口对准了他们。李长庚并没有退却，而是下令以之字形前进，让划桨手们拼命划桨，他们成功避过了对面一发炮弹，仍旧勇往直前。 可就在这时，敌人两条海盗船突然杀出，挡在李长庚的霆船面前，三条船就这么撞在一起。李长庚拔出刀，身先士卒，奋不顾身地跳上敌船，和对方搏杀，戴绯华也拔剑跟着李长庚一起冲进了人群，在李长庚身边护卫他。 可蔡峰却不管自己船上同伴的死活，下令手下朝李长庚发炮，戴绯华眼看着李长庚被炮火和浓烟给裹了进去，想冲过去救援都来不及。等到烟火散去，甲板上就只剩下几个被烧焦的尸体，其中就有李长庚总督。她来不及悲伤，气得立刻去找副官，让他带领众人继续战斗，给总督报仇。可是那副官被这火炮吓破了胆，打出了撤退的令旗。就这样，蔡峰唯一剩下的一条船，径直朝南边外海开去。 戴绯华十分生气，在船回到珠江口以后，她带着莎乐茜立刻下了船，临走还不忘鄙视一下那个副官…… “李将军是个非常勇敢的人！我很佩服他！我很难过当时没有救下他……”戴绯华讲到这里，就沉默不语。 甘林轻轻叹口气，低着头为李长庚哀悼了一分钟。 蔡峰会朝自己的同伴开炮，这点他倒是不奇怪，自从在新大陆的时候，甘林就觉得，他是一个外表热情，但里面却很冷漠的人。只是他这次南下，甘林还暂时想不出，蔡峰会跑去哪里，他去过西洋，知道洋人的炮船有多厉害，若是他投奔洋人的话…… 甘林暂时还估计不出，这将会给自己的计划带来多大的影响。 戴绯华看甘林低着头，又气愤地说：“那个副官，真的气死我了！你们水师怎么可以用这样的人做副官？如果是我的舰队，他只配做个水手！” 甘林讪笑一声：“呵呵，当年我在法国，有制定一套选拔水手的标准，等以后咱们有了自己的舰队，我就让你负责招募水手。” 戴绯华一听大乐，抓着甘林的手就问：“真的？咱们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舰队？” “只要你在京城里，不给我捣乱，安安静静地等着，就能更早一天拥有了。”甘林嘿嘿一笑。 “你讨厌！”戴绯华脸一红。对于她来讲，恐怕"等待"这个词儿，是最难熬的吧。 莎乐茜也给甘林讲了他们在十三行管理的夷馆里学习中文的事情。她说那里面的外国人，看她俩穿着中国人的服装，一个个都很鄙视他们，反而是那边的中国官员，却给了他们很多的帮助。在这当中，莎乐茜注意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小斯当东。他看到我们两人，就主动与我们搭话，还说自己的父亲老斯当东，就是当年马嘎尔尼使团的副使，他还亲眼见过皇上呢！” “哦？”甘林眉毛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