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前任首辅范复粹

总督衙门客厅上，见到连夜前来拜访的韩烈。 原本在后院纳凉的曾樱，接到消息，立马便来到了客厅迎候。 “长平侯深夜来访，可是要事？” 身穿单衣的曾樱，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的笑问道。 “难道没有要事，本候就不能来见制台大人？” 韩烈拱手行礼之下，在曾樱的邀请下，分宾主坐了下来。 二人刚坐下，便有仆人，送上了茶点，另有冰镇西瓜，葡萄，香瓜等水果。 时值崇祯十六年六月三十日，正是仲夏之际，天气酷热，瓜果飘香的季节。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空调和电风扇，但却有制冰的技艺，也有冰鉴，类似冰箱的容器。 此刻仆人送上来的西瓜，葡萄，香瓜就是从冰鉴之中取出来的。 除了这些外，还有婢女站在身边，摇扇吹风。 而这一切，就是官绅世族之家，所有的享受生活。 曾樱身为山东总督，为官虽然清廉，但堂堂正二品的朝廷大员，他的家中生活待遇自然不差。 值得一提是总督的品阶，在大明一直都是正二品，即便加左都御史，兵部尚书衔，也是正二品。 除非是加内阁大学士衔，亦或者加少师，少傅，少保方为从一品。 而在大明一朝的巡抚，一般都是从二品，除非加六部侍郎衔，亦或者尚书衔，方为正二品。 韩烈在家中刚吃过饭过来，陪着曾樱闲聊之余，喝了口茶他的，淡淡的说道。 “今晚倒是有些凉快，马上就要入秋了，今年山东风调雨顺，政通人和，定会有一个好收成。” “你们都退下吧。”韩烈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曾樱便听出韩烈有私话要说，当即挥了挥手，让摇扇和伺候的婢女退了出去。 “长平侯深夜来此，莫非是因为明日刘汉儒，马宁赴任一事？” 客厅内只剩下二人时，曾樱随即开口问道。 韩烈摆了摆手，笑道：“非也，我是为了龚鼎孳之事而来。” 通过驿站的消息，韩烈和曾樱都知道，刘汉儒和马宁，会在明天上午抵达济南府。 这也是曾樱会如此问的原因，但听到韩烈说是为了龚鼎孳之事，这不由让他一愣。 “他有何事？这人虽然年轻，但是做事颇有章法，能力还是不错的。” 这两个多月来，龚鼎孳的办事能力，曾樱看在眼里，还是颇为认可。 虽然龚鼎孳平日里，颇有些谄媚之言，但这一切在曾樱看来，倒也无伤大雅，毕竟人无完人嘛。 对于曾樱的评价，韩烈还是认可的。 龚鼎孳就是典型的有才无德之人，不然凭他一个三姓家奴，两朝贰臣，岂能在晚年做到三部尚书的高位。 一个人要是没有能力，在基层滥竽充数肯定没有问题。 可要是到了高位，光靠溜须拍马，肯定是待不久的。 “曾制台怕是不知道，这个龚藩台啊，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然给我用上了美人计。” 随即韩烈便把顾媚的遭遇，跟曾樱说了一遍。 “哈哈哈……” 曾樱闻言，忍不住打趣道。 “一个侍妾，他愿意送，你收下便是，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很显然关于送侍妾一事，曾樱同样并不忌讳。 因为年轻的时候，他在常州担任知府时，就领略过江南那些士族公子狎妓之风。 甚至他的后院之中，就有一个当年官绅送的侍妾。 说笑归说笑，但曾樱同样意识到，龚鼎孳这么做，可不是改变门庭，而是一种背叛。 一旦这些人与新任巡抚勾结在一起，将会对韩烈的威信，以及他这个总督，产生不小的打击。 “侯爷，准备处置龚鼎孳？”玩笑过后的曾樱，正色的问道。 “借房可壮一事，弹劾龚鼎孳贪污受贿，诬陷忠良，我会安排人请范复粹出面，前来总督府为你站台。” “说起来咱们山东也是人杰地灵，不愧为孔子的故乡。” “当今陛下一朝，就出了范复粹，谢升，张四知，房可壮一帮朝中重臣。” “可惜啊，这么多人当中，唯有范复粹一人，心中装着家国百姓。” 韩烈这话有调侃，也有讥讽之意。 通过前段时间的查抄，张四知，谢升都是大贪官，房可壮作为左都御史致仕，朝廷监察百官的都察院大佬。 同样也是家财万贯，拥有良田万顷，娇妻美妾数十人，当真是可笑至极。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人，明亡之后，先后投降了建奴鞑子，做了满清顺民。 唯有范复粹家无余财，身为崇祯十三年（1640年）的内阁首辅。 范复粹在朝为官三十多年，历任十余职，无不是要职显职。 他的家中仅有宅院一座，田地三百亩，子孙后人十三人，除长子门荫出仕外，其余三子，九个孙子，因为未考中功名。 要么在家里耕种，要么在府县担任小吏，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是丝毫不为过。 最重要的是范复粹在明亡之后，曾多次拒绝清廷招揽他出仕。 为了躲避清廷的邀请和骚扰，他更是举家迁入老家黄县乡下的卢山之中隐居，直至终老病逝，未曾出山一步。 可以说范复粹身上的高贵品质，除了他的清廉正直外，还有他为国守节忠贞，才更值得让人尊敬。 韩烈前段时间，处理了费县张四知一族后，因为曾樱的推举，去了一趟黄县，拜访了这位前任内阁首辅。 对于韩烈重建卫所，执行戍边屯兵，屯田自给的政策，范复粹做出了很高的评价。 在黄县盘桓数日，韩烈与范复粹通宵达旦，促膝交谈，对于当今天下的利弊，进行了深入浅出的交谈。 而早在崇祯元年时，关于袁崇焕，毛文龙之争，范复粹就为二人辩解过，当时朝廷主张毛文龙撤出皮岛，迁往辽东。 他认为此举不妥，从而让毛文龙得以继续留守皮岛。 袁崇焕被杀之前，他曾上书说袁崇焕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还言辽东事务繁杂，朝廷应该给于更多的时间和信任。 虽然最终袁崇焕还是被杀，但范复粹却做到了臣子的本份。 而对于同朝微臣的张四知，得知韩烈抄没其家族，获悉张家在费县的横征暴敛，盘剥百姓之举。 在韩烈拜访期间，范复粹表示了认可，做过首辅的他，自然甚至官僚集团的腐败，土地兼并对朝廷的危害性。 只是他有心无力，如今见到韩烈大刀阔斧的整治行为。 他也是极为赞赏，只是在韩烈离开之际，告诫道：“凡事可一，不可三，天下的根基在与士族。” “司马家得天下，并不是文治武功的出色，而是天下士族的拥护。” “晁错为何衣带被斩，这是满朝文武百官的唾沫所致啊！” “你处死张四知之事，可作为对士族的警告，却不可以成为常态，因为天下士族的唾沫星子，足以左右皇帝，举起屠刀将你处死，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