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过去

独行者号飞出空泡。 紧急机动。 快到杰克都被狠狠摔在墙上。 一块碎片。 看起来像是重型密封门的一部分，应该是空间站的碎片。 减速。 “我们从死亡中穿过。” 这是一首诗的开头一句，或者干脆叫它短句好了，毕竟没什么诗意。 死亡中的战栗，不需要看到血肉的撕裂，或是爆炸的火光。 只要看见在真空中慢慢冷却到人类无法生存的温度的碎片，就能感受到那种反胃的感觉。 他们用了十一分钟充分减速到几乎静止。 撞击声，杰克探出头来望向舷窗。 白色的隔热服。 就从杰克眼前飘过去。 看上去还很完好，没有漏气。 那么多半就死于氧气耗尽，那可是一种痛苦的死法。 “这里是……边境之外？” 这里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记录，理论是只有帝国的探测船经过了这里。 但是很明显，这些碎片都是人类文明的产物。 这些碎片飘在一个半径810公里的球形区域里，数量足够组成八颗标准太空星（直径5公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很不对劲。” 杰克发现了异常。 “这些碎片竟然如此完美地分散在这个球形区域里，而且几乎是静止的。” 如果是从内部中心一点被炸开，就算能炸出这么多碎片且分布均匀，但是那样的话碎片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大多数都会被附近这颗巨大行星的引力捕获，在大气层里烧毁。 除了部分碎片之间相撞，其余基本只受到微小的引力影响，获得了一点点速度。 “这就好像……” 有什么东西把它们炸飞又恰好把它们拉住一样。 这感觉太诡异了。 “很奇怪，杰克。” “我不知道这颗行星的名字。” vivian可访问世界上最大的数据库，该数据库中的许多重要信息都被刻在一块高密度硬盘里，让vivian可以在离线状态下访问。 但是现在vivian说他不知道这颗星球的名字。 有关这里的所有都一片空白。 “在几千万个碎片中间思考问题太不合适了，我们应该找个地方歇歇脚。” “我们去看看那星球，着了陆就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了。” “我感到……不安，杰克。” “没有数据支持你的决策，也许是触发保护机制了吧。” 他们处于碎片之中，这些碎片离得很近，有些甚至不超过两百米，他们只能把速度控制在五十米每秒，慢得像散步。 但也正好让vivian有足够的时间建立行星运动模型来方便降落。 “我看我该睡一会了。” 飞出这片密集残骸区才能加速，这大概需要六个小时。 杰克很快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好像是个噩梦，vivian发现了他的生理指数异常，但是没有叫醒他。 杰克醒来时，眼下有泪痕。 他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又不着痕迹的把手放下，似乎怕vivian发现。 “我睡了多长时间？” “5小时51分钟。” “这里碎片散布密度变小了，我正在尝试加速。” “那颗星球扫描的怎么样了？” “直径24810公里。” “据目前观测到的数据，地表63%为海洋，陆地有植被覆盖，温度区间大概是零下六十度到四十度。” “目前？” “是……”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这颗星球，几乎没有自转。” “！” “这点转动甚至都有可能是观测误差。” “把时间跨度拉得更长就能得出进一步的结果。” 杰克打开光学观测系统。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大约十二分之一的非暗面和十二分之十一的暗面。 “有什么东西能让一颗这么大的行星停止自转？” “一个舰队的武器库够吗？” “用反行星氢弹做到这种事情工程难度很大。” “更何况，有人的地方氢弹才有威力。” 巨大空间站残骸，未记录的星系，停转的行星。 真的太诡异了。 远处有两个光点，那是两颗恒星。 当然也没有记录。 聚变引擎内部已经达到三千万度高温，以45%额定功率为飞船提供推力。 无工质引擎的全面应用让人类摆脱了引力的死亡公式的束缚，航向深空。 人类不需要携带像以往的火箭发动机所需的巨量燃料。 但这种引擎仍然不能满足人类探索的需要，他们很快又借助宇宙大航海时代的便利，研发出了舰载折跃装置。 因为这种飞船的平均速度可以超越光速又被称为超光速飞船，帝国用来追击他们的正是这种飞船。 折跃装置虽然经过多年的升级改进，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体积、质量、能耗都不是一艘小飞船能负担的。 除了石棺。 一种全新的架构，“火种”能烧掉一切有质量的东西，折叠时空的功能也不过是附带的。 这一整套系统被称为石棺。 它能让许多事情变得可能，帝国也许在很深的地方也是在害怕着这种可能吧。 “我们快要飞出残骸区了，准备超短距折跃。” 因为星球停转，他们必须达到另一边才能观察星球全貌并寻找地点降落。 火种开始工作了。 瞬间爆发的巨大能量导致时空凹陷，很快这样的凹陷就会变成跟目的地时空折叠。 “跃出。” 突然响起火灾警报。 “辐射！读数很高。” 很快警报就结束了，因为全船的电子设备在这么高剂量的辐射下撑不了多久。 “紧急折跃。” 但是还没来得及执行。 读数骤变，直接降到了接近零的水平。 短短几秒，要不是杰克穿着防护服还有飞船外壳挡着估计当场就休克了。 他从货柜改装的临时座位上站起来，看向窗外那个巨大陌生的行星。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杰克还心有余悸。 太阳风？ 不可能。暂且不说那种读数高得吓人，vivian根本没有捕捉到这种太阳活动的痕迹。 vivian暂时停止了一些非必要任务来腾出算力好分析眼前的情况。 “你看，晨昏线上。” 一束极强的亮光，开始时很小很细，一分钟后变大到几乎不可忽略。 亮度很高，几乎不能直视，只是视线扫过都会在视域里留下黑斑。 “看来我们已经搞清楚辐射的来源了。” 但还有几个问题。 “这爆炸也不对劲，速度太慢。” 辐射是以光速传播的，但却花了一分多钟才到达飞船。 还有就是为什么爆炸会突然消失，然后又重新开始。 辐射又来了。 警报声又响了。 甚至连读数都一样…… “杰克，我有一个猜想。” 折跃准备已经完成，随时可以折跃。 “我们看到的不是现在，是不断重复且慢放的过去。” 杰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那里面不断在重复爆炸他们要怎么靠近呢？ 不，就算靠近又有什么用呢？ vivian调转航向，但同时折跃引擎也没有熄火。 他们顺着辐射走，飞向边缘。 果然，刚才还让监测装置读数爆表的强大辐射到了边缘就开始断崖式衰减。 强大的爆炸扭曲了时空，但是显然存在边界。 发动机开始反推减速，他们稳稳地停在模糊的边界上。 扭曲的时空可以向正常的时空扩散，类似油水边界。 “这简直是疯了。” 我记得有人说过，速度会改变世界。 在折跃引擎应用之前，谁会冲进爆炸中呢？ “你在测什么？” “光速。” “里面的光速只有外面的大约两千分之一。” 准确的说法是从外面看里面的光速只有从外面看外面的光速的两千分之一。 里面的时间流速也大概是外面的两千分之一。 “我需要知道准确的光速以便推测爆炸开始的时间。” 他们要回到爆炸开始的那一瞬间。 进入扭曲的时空需要时序保护装置。 石棺可以充当这个角色。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刚才能直接飞出来。 “要多长时间？” “为了精确我至少需要观测五次，需要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