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证章：耶拉和Fragile（…

他能认出这是什么文字，但是没有人教过他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他自然也没有其他途径可以学会阅读这些文字。 他能看懂的只有一个箭头。 转了一个弯，指向机库的大门。 他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其实他穿的衣服比机库的地面还脏。 他看向那个灰衣女孩，她没有什么要指引他的迹象，也没再多说什么。 哦好吧，看来冥界人手紧缺，还得自己找路走。 他沿着箭头标示的道路前进，走过转弯的箭头时，还按箭头的提示，垂直转了个弯。 灰衣女孩见状朝他走来。 耶拉微微侧身躲开。 因为他觉得刚才那个白衣女孩只是被自己踢了一下，还没有踢中，所以大概只要她们被凡人碰到，就必须走向飞船的火焰被烧死。 至少在他的视角里是这样的，而且白衣女孩临终前还跟灰衣女孩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vivian和fragile交谈时用的是帝国标准语言，只有出身地球的人才会使用这种语言。） （fragile和耶拉对话时用的则是存在她数据库里的阿斯莫拉方言。） fragile在数据库里找不到耶拉这个人。 所以她又问了一遍。 “你是谁？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耶拉回身看向这位天使。 “我叫耶拉·海布法，收押编号8063。” 他先报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又补上自己的编号。 “我不知道，我猜我可能是从悬崖上摔下去摔死了？” “我就看见一道光，几个那种尖塔从远处的地面上冒出来，然后我就昏昏沉沉地走过了苦痛之路。” “我可能还摔了个跟头，我还看见你们那个飞船。” “我死前看见了我的爸妈，对我很好的史密斯太太，还有莉莉安，她虽然很严厉，但她是个很好的人，她应该会上天堂。” “他们应该都会上天堂，只是下来见我一面。” “然后我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耶拉的表述颇具宗教神学和神秘学色彩，还加入了许多主观感受和臆断，但fragile还是找到了有用的信息，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我知道你该去哪了。” “跟我来。” fragile走过他身边，走到他前面带路。 于是转而跟随“天使”。 他走进机库大门。 这里又黑又大又空，开始符合他对地狱的刻板印象了。 “我们要去哪里？” 他想问的其实是“我会永生永世在这受苦吗？” 但是他没敢。 “忏悔室。” fragile不带感情地回答了他。 好吧，虽然这东西听起来也很瘆人，但是至少比什么“无间地狱”听起来好多了。 他们七拐八拐，走了很久才在一个大厅前停下了。 fragile为他打开了门。 高级，这门竟然挥挥手就能打开。 他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他直接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关上，fragile站在门外。 他看见了一个光球，硬要说的话，他感觉那就是他偷懒发呆的时候看见的树叶子上的水滴。 只不过大了一点，还飘在半空中，如果接受了在冥界的事实的话，这确实不怎么神奇。 “然后要干什么？”他问道。 没有人回答。 当你看见它的时候，你已经被它捕获。 耶拉闻到了沙子的气味。 人们通常会说，沙子就是二氧化硅，最多再加上一些岩石颗粒的杂质，怎么会有气味？ 但是耶拉就出生在风沙里，在他的故乡，沙尘暴就像其他地方的刮风一样寻常。 他知道那些沙子夹杂着杂质，有些从河沟里来的，有些甚至来自大海。 那些沙子有泥土的苦味，它们沉积形成了地面。 重新闻到沙子的气味竟然让他感觉有些新鲜。 但是他很快察觉到，这普通的沙土气中间还夹杂其他东西。 金属味，铁锈，火焰，硝烟。 一架“海妖”撞掉了教堂上的尖顶。 投下的“热弹”烤软了支撑房屋的钢制框架。 当然，还有沿着大路扫荡的枪手。 耶拉六年来（阿斯莫拉行星年）只来过这里一次。 就是他来这里拿走真空箱中的手枪的那一次，同时也是他为莉莉安和镇子上其他不幸的人报仇的那一次。 所以再看到这里，看到那时的景象，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同样一个山崖。 耶拉走到山崖边。 “黑帝斯，我就知道你是这种恶趣味的神明。” 让他再经历一次。 看着凡人们在过往的泥潭里挣扎，这位不能离开冥界的冥王就是这样取乐的。 他听到流放者们开枪，是断断续续的枪声，就像脚步一样走近。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就站在这里，面朝悬崖站着，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4分钟）。 没有一颗子弹打在他身上，也没有一次击打落在他身上。 那些流放者是瞎了吗？还是喝得比以往还醉，枪都打不准了。 耶拉转过身，看向身后。 离他不到十五米的地方站着一队人，他们服装统一，武器相似，外表看着就跟流放者枪手大不相同。 他们排成一个诡异的紧凑阵型，站在空地上警戒四周。 耶拉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样出现在他身后的，他完全没有感觉到。 发现站在悬崖边的耶拉后，也有两人用枪瞄准了他。 再看远处的流放者呢。 他们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一边朝这里开枪一边寻找掩体呼叫求救。 那些黑色的战士（？）（来自耶拉的奇怪描述）抬手就抓住了子弹，然后把手掌向前推，那些子弹就飞了回去，杀死了那些开枪的流放者。 “黑帝斯？” 耶拉看到那些战士包围着一位没有拿武器的人。 这位一看就是整个冥界最有权势的人。 那他就一定是冥王黑帝斯了。 皇帝hex听到耶拉说话，转过身了，面朝向他。 他向耶拉迈出几步，身边的皇帝近卫为他让开路。 耶拉也看见他走来，走到近到耶拉能看见他的眼睛、能看见他的瞳孔的距离时，他停下了。 他能清楚地看到“冥王”的眼神，他觉得只是被这双眼睛看着都要承受很大的压力，他甚至不确定那眼中的倒影是不是自己，还是是什么都无所谓的东西。 那眼神与轻蔑无关，也不是傲慢，那就好像是神看凡人的眼神。 耶拉在感受的压力时的下意识反应就是看向四周。 他的眼神在扫过那些“冥界卫兵”身上时，发现了他们的身上的一些标识用的是帝国文字。 “könig?（王？）“ 这是耶拉在偷听流放者听的广播节目，还有相互之间的谈话时，学会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地球语言单词。（只会发音并不会写，也看不懂） 流放者们通常会这样称呼这个星球的执政官，但显然这是非官方的说法，因为这个词同表示皇帝的“kaiser”在性质上有些许接近，谁会活腻了去接受这个头衔。 “注意你的态度，站在你面前的是帝国的皇帝。（地球话）” 在耶拉的视角，就是一个拿枪的“冥界卫兵”冲他吼了两句他听不懂的话。 看来könig和kaiser并不一样，这样称呼皇帝似乎也是不妥的，但耶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耶拉的胆子绝对不小，心理素质也应该不差。 毕竟他敢组织集中营里的原住民暴动，赤手空拳反抗那些拿枪的流放者。 但是现在不行，他感觉自己的腿在发抖，牙关在打颤。 因为他现在无力反抗，因为既没有理论准备，也没有物质基础。 他连自己面对的是谁，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他还缺乏基本的正确认识。 他觉得自己面前这个人是冥王黑帝斯，是真正的神。 他觉得自己在冥界，亡者的世界。 但是等等，他看见的那些流放者，那些来镇子上扫荡的流放者。 耶拉能在这里看见他们，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或许是死在那场反抗行动中，又或许是死在其他的帮派斗争中。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里没有其他已经死掉的人呢？ 耶拉的父母、夏尔先生暂且不论，他们没有死在那时候的镇子上。 但是史密斯太太呢？还有莉莉安呢？ 她们都死在这里了。 他亲眼看到史密斯太太被子弹打穿，亲眼看到莉莉安挣扎着笑着推开了他叫他跑开，独自迎接死亡。 哦，也许像她们那样的好人死后会上天堂，不会待在冥界吧。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重新回到这里对耶拉来讲又有什么可以痛苦和悲伤的呢？冥王哈迪斯又要怎么看着凡人的丑态取乐呢？ “我死在这山崖上，所以我在这山崖上活。”他喃喃自语道。 那些“冥界卫兵”们中正有一两个要上前，因为在皇帝面前自言自语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那是对皇帝的蔑视。 但是他们看见耶拉突然转身。 他面朝着山崖，他动了起来，他迈开了腿。 不对，他甚至跑了起来，他直接向山崖跑去了。 他跑到山崖边起跳，他张开双臂，并拢双腿，摆出一个类似于十字架的姿势。 皇帝的近卫们训练有素，可以迅速、正确地化解任何对皇帝的安全有威胁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