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生还（3）

艾拉说：“他可能还活着。” 如果杰克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个“他”只能是指梅南德斯。 到了现在，杰克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 所谓奇迹并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 事实是，梅南德斯选择了牺牲自己，摔下了裂谷，多半已经葬身于此。 但艾拉的话又让他重燃希望。 他立刻看向艾拉然后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杰克不明白。 这里的重力加速比地球还大，因为比邻星c的质量是地球的七倍，而直径却大不了多少。 裂谷深不见底，摔下去必死无疑。 艾拉设定好去基地的路线，接着开口说道： “不过希望并不是很大。” “哪怕有一点希望都好。” 杰克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们先回去基地，在路上我会详细说明的。” 艾拉叹了口气。 接着她与杰克交换了位置，启程返回行星基地。 一路上艾拉大概讲了一些基本情况。 这样的崩裂经常发生，或大或小，无法预测，也有许多执勤人员不慎掉了进去。 但是几天后，那些人中的一部分人的遗骸就在别处的一个地方被发现了。 那个地方被称作“深坑”。 那些人被发现的时候才刚刚断气。 这意味着如果能早一步找到他们的话，他们就能得救了。 随着死在比邻星c的人逐渐增多，众人发现了规律。 被卷入风暴或掉下裂谷的人，大约有十分之三出现“深坑”里，其中又有大约六分之一的人生还。 为什么说是大约呢？ 因为此前死在这里的只有十九个人。 之后行星基地就提高了安全规范，不允许在极端天气条件下外出作业。 而唯一得救的一个就是艾拉。 一个被卷入风暴，然后又从深坑中归来的女孩。 在艾拉的叙述中，杰克也大致判断出“255工程”目前的任务就是探索“深坑”。 只不过艾拉本人并没有提及类似“255工程”的字眼。 随着探索的深入，被“送回来”的人出现的地方也越来越深。 这星球似乎在跟他们开着什么玩笑，总是把人放在他们还没有去过的地方。 杰克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基地。 正当杰克整装待发的时候，艾拉却自顾自地做起了其他事情。 她看见了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杰克，一边从车上搬东西一边说道： “如果他还活着就不用太担心。” “自从发现转移事件之后，那下面就安装了很多小补给站。” “那些东西上有很明显的标志，可以提供食物、水还有氧气，甚至还有一个可以用来休息的保温仓。” “如果不是在深坑下面无法使用任何电子设备，它甚至可以给我们发送信息。”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 “但是如果他压根就没被转移过去，或者他被转移到了更深的地方……” “那他现在多半已经不幸遇难了。” 毕竟梅南德斯把自己的氧气罐给了林义景。 艾拉说话直白，但杰克却没有生气。 他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知道现在的主要矛盾是什么。 冷静下来想一想…… 他们要去的地方毕竟是那个动用了五百人去探索的“深坑”。 简而言之，那是个十足危险的地方。 如果在这种疲惫且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贸然前去，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艾拉看了眼杰克的神情，继续干着手上的事。 “你能想明白就好，我们十八小时后出发。” “抓紧时间好好休息。” 艾拉的语气在不经意间变得十分成熟。 此时的杰克还是一心想着梅南德斯的安危，没有深究这些事情。 但是一旁一直不说话的何常却看在眼里。 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现在还是救人最重要。 杰克把仍然乏力到不能动弹的林义景抬到休息室里安顿好，然后也找了地方坐着休息了。 不过在帝国的秘密发掘场里，他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坐着发呆。 何常也走了进来，她给他们弄了些吃的。 简单的预制加热食品，味道自然不可能比得上正经的食物，但是能填饱肚子、补充必要能量。 何常在一边盘腿坐着，双手握着包着餐巾的罐子小心地吹凉。 杰克看着像小仓鼠一样的何常感觉有些新鲜。 这让他想起了他短暂的军旅生涯，不管他们最后被部署到哪里，都要在行星上进行野战训练。 那时他们也是这样在野外吃饭的。 在十分无聊的情况下，杰克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东西说了出来。 何常听到之后明显愣了一下，但是杰克并没有发觉。 他已经很累了，而何常的到来不知道为何令他十分安心。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淡淡的茉莉花香传来，何常在杰克入睡之后从他手里拿过了还没动几口的罐头。 大约六个小时后，杰克再次睁开眼。 此时距离出发还有大约十个小时。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何躺在了休息室的床上。 他抬起头，发现何常也坐在一边。 她闭着眼似乎仍在睡眠之中。 杰克翻身坐起的声音吵醒了她。 杰克发出的动静并不大，这说明她的睡眠很浅，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习惯使然。 他们并肩走出门去，隔壁房间的林义景也已经醒来，刚好也走出了门。 他有些惊异地看着这一对。 不知道为何，林义景就是觉得这个女人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但是现在正事当前，因为杰克告诉了他梅南德斯可能还活着的消息。 他听到的瞬间似乎难以置信，但很快他就想起了他们本来来这里的目的。 那就是寻找并阻止帝国的秘密项目。 帝国的高层会花费这么多精力，在一个不适宜开发的星球搞这么大的工程，没点神奇的事情发生似乎也说不过去。 醒来的林义景也跟基地里唯一的幸存者艾拉打了招呼。 艾拉对他的态度跟对其他人有微妙的区别，更显得随意。 只不过杰克和林义景这两个人，都属于心思不怎么纤细的类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杰克看见艾拉正在调试一些仪器，这不是他的专长，他对个别专业领域的仪器并没有多少了解。 但是林义景一眼看出了她现在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微型的气体采样装置。 其主要用于采集气体样本。 这东西好像对他们的营救任务没什么帮助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义景的目光，她很快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 接下来的八个小时，他们整理并打包好了需要的物资和装备。 他们还需要缓慢加压来适应地下的环境。 接着他们听取了艾拉的报告，说明“深坑”的大概情况。 深坑的入口位于距离这里三十公里主设施内部，有地下隧道可以直达。 目前已经探明的深度已经达到了20千米。 （作为参考，地球上最深的人造深井是前苏联在科拉半岛打下的科拉钻井，垂深约为12263米。） 在这样的深度下，深坑内部的温度不但没有升高，反而随着深度的增加不断降低。 20000米深处到达了零下二百七十度。 而更深的地方预计会无限接近零下273.15度，也就是0k，绝对零度。 在那下面人类的许多温度计都会失效，需要专门的测温设备。 他们通常使用的单位也不是摄氏度，而是热力学温度单位开尔文。 所以他们也必须穿上比之前更厚重的宇航服，来对抗这致命的低温。 在绝对零度条件下，物质分子没有分子动能而仅有分子势能。 此时物质分子几乎不会移动。 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生存。 只要是理智尚存的人都知道绝对零度的可怕，他们真的要去那种地方救人吗？ 很明显几人听完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何常暂且不提，她一直是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表情，对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送死也并不在乎。 杰克接受了吉斯大叔的临终嘱托，他发誓要保护好梅南德斯。 在天灾面前他也许无能为力，但是如果还有一点他能做的努力，他都不会放弃。 而林义景虽然看上去不好相处，但其实他才是那个最看重情义的人。 梅南德斯牺牲自己去救他，那一瞬间的触动他会一直记在心里。 而同样的，他也会为了救梅南德斯豁出性命。 艾拉看着这奇妙的的三人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也好，趁此机会再去一次深坑吧，她也想见识一下那个男人带着的那个面具…… 准备完毕后，他们一行人乘着车经由地下隧道到达了基地的主建筑。 工程人员利用各处的地下空洞修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基地。 这地方随着开发的深入被掏空，放置了各个部门的行动处和实验室。 而这些东西的中心，那个巨大的大洞就是深坑的入口。 他们在深坑周围，几乎没有发现任何电子设备。 因为据艾拉所说，电子设备在靠近深坑时都会莫名其妙地坏掉。 所以连电梯的控制部分都被放在较远的地方，只留下机械装置的部分在入口处。 艾拉设定好下降的程序，带着众人走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