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举头三尺有雷霆

在雷天岳意识全无，陷入灵魂融合的过程。而他身后远处，那座破败的古庙孤独地伫立。庙宇的墙壁残破不堪，勉强抵御夜间冷风。庙内不大的火光自残破中透出，仿佛在寒冷中苟延残喘。 此时，有老中少三个人影，正趴在断壁处，伸长脖子冒出头。 他们一身褴褛破旧，面色枯黄憔悴，尤其那小的，踮着脚尖，仿佛想要尽力支撑起自己那颤颤巍巍的双腿。 此三人乃是据守山头的"豪杰"，霸占此庙的"英才"。他们本应手持空碗，眼含渴望填肚皮。但此刻，目透疑惑，望向孤影跳崖男。 “这都多长时间了，他到底跳还是不跳啊？”那位中年乞丐首先打破了沉寂。 而老乞丐轻轻地捻了捻花白的胡须，收回疑惑目光，故做沉思之状，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只因他是入住破庙第一人，茶馆勾栏蹲点的常客，看尽了世间百态，叹息花魁从良，不忍寡妇再嫁。 片刻后，老乞丐轻轻地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换了一副说书先生的口吻道：“世事无常，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不要奚落别人。此时，我等应打开格局。” “嗯？”小乞丐扭过头，费解道：“先前在路上，为何将他轰走？” “咳咳……说不好人家只是来小炎山顶赏月。”说着老乞丐转头看看这破败之地，枯黄的面色黯淡几分：“再说，即便要落户，可咱这方寸之地，如何有容人之量。他来了，就得多占一块地方。” 中年乞丐点头认可，但心思一动，犹豫了一下，随即劝了一句：“要不，暂且住上几日，待有了新去处，再让他走。” 老乞丐沉默了片刻，面露难色似是有些磨不开面子，沉吟半晌后道：“要不……你去说……” “讨首还不好意思，咱身为乞讨者，要面皮作甚，我去就我去。”说着挥手一甩，身上那件早已布满补丁的袍子随风轻扬。 转过身，毅然决然地迈出庙宇的门槛，步伐坚定而有力，朝着那远方山崖上孤独背影走去。 此时，雷天岳眼中的金色电芒似乎与天际间震耳欲聋的雷霆产生了共鸣，每一次雷霆的轰鸣，都使得他眼中的电芒更加炽烈。 与不那时划破长空的金色闪电同时闪烁跳跃，相互呼应。几息之后，竟夺目而出，瞬间便已蔓延全身，远远看去，只见他电芒披身，好似雷神降世。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双眸中原本只闪烁的金色电芒，如同被云中雷霆定格了一瞬。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那原本呆滞无神的瞳孔开始剧烈晃动，紧接着浑身一颤，口中莫名喃喃轻语： “我是雷天岳！” “终于……灵魂融合完成了！” 只见雷霆之威渐渐平息，原先那布满天空的厚重劫云，在瞬息之间以惊人的速度消散开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赶。不多时，天空便亮出漫天星斗银白皓月。 他眼中的呆滞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道残留的金色雷光，在瞳孔深处闪烁不定。 正要准备进一步探查灵魂融合的状态，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如潮水般汹涌的滔滔话语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小兄弟，明月常存，人不常存。前事想不开，后事老天安排。 在这孤凉的山头，后方破庙最温暖。 乞讨路上，以真诚换取一丝希望。 即使身处恶犬凶奴之中，我们心向前走，换取一份果腹。 来吧……加入我们，身后就是你永远的家。” 雷天岳带着愕然转身，只见其人抬起捉襟见肘的胳膊，以黝黑的手指着远处破庙，面带期望之色，目中溢动关切之意。 看着眼前中年乞丐的举止，他面色登时古怪起来，上下打量许久，细细回忆刚才的话语。 中年乞丐看着面前俊朗的年轻人不说话，缓缓收回伸出的手指，学着老乞丐的模样，用手在满脸粗糙的胡茬表面蹭了几下，轻咳两声再度开导： “小兄弟还年轻，一时落魄不足道哉。咱们从最底层做起，步步为营，终有一日，便如着天空明月照耀世间。” 正在雷天岳想问明所以时，融合灵魂前的记忆，比那中年乞丐潮水般的滔滔不绝更为凶猛，一股信息强插入脑中，让他头昏脑胀，下意识以手扶额。 南鸿龙腾七年，小孤山之战，面对五十万大军突围而出，至迷途山岭…… 行无影，海外势力惊鸿谷插足，在迷途山岭，以六合符印将他困住，动手废他丹田经脉…… 雷天岳使劲甩甩头，面带痛苦之色，低声呢喃：“惊鸿谷？行无影？……” “什么？”山风呼呼，中年乞丐听得模糊，再度借着月光，上下打量眼前跳崖男。 见其身材匀称，生得气宇轩昂，两道剑眉上挑，双目炯炯有神，正如那传说中的小白脸，恰似众人口中专吃软饭者。 又见他以手扶额，一副悔恨模样。 啪…… 中年乞丐双手一拍，恍然大悟若晨雾散去，目光中却带有惋惜。 “明白了，小兄弟莫不是出自烟花柳巷之所，或勾栏戏场之地，不幸落入那豪门妇人之手？”中年乞丐仰头慨叹，以一副认真思索的姿态道：“这起步是比咱低了点……” 雷天岳意识混乱，哪里会听他喋喋不休。赶忙调动灵魂之力将记忆重新整理，与融合的灵魂接洽，否则将重要记忆丢失就麻烦了。 正在整理记忆的当口，身后絮絮叨叨再起，劝人入伙之言不绝于耳： “人虽有贵贱，但职业无分高下，皆是为了寥寥生计，小兄弟莫要懊恼，且听我徐徐道来……” 雷天岳表情无奈，就差一个"滚"字出口，险些反手甩出一个大耳光。 “唉……看小兄弟样貌清奇，一时失足而已，女色不易，男色更不易，都是皮肉生意。” 缓缓恢复了些许清明，雷天岳眉头紧锁，表情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再度抬眼望去，不禁愕然。眼前这位，难道在乞讨的同时还兼职说书？ “小兄弟，莫要犹豫，起步低并不说明什么，”再度拿手遥指破庙，言辞恳切道：“名额有限，赶快随我去落户，否则老讨首知道你犹豫不决，定然不喜。” 雷天岳费尽心力，好不容易将那些至关重要的记忆与灵魂深处的碎片接洽完毕。 此时，面对眼前这位中年乞丐，无奈的他只得揉了揉胀疼的额头，想再问得清楚些：“落户？讨首？” “讨首便是来此庙者第一人，我为二讨，还有一个三讨。此地地皮紧张，方圆百里内再无如此舒适之地。”说着转身向破庙中二人招招手，想让二人前来接引新人。 片刻后，眼见破庙"援军"未至，二讨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丝的焦急。 他忍不住回头，目光再次投向跳崖男，露出黄牙，挤出满面笑容。 雷天岳好似记起了什么，出声询问道：“这里除了你们三人外，可还有别人到来？” 中年乞丐摇摇头，看着雷天岳道：“只你一人前来。” 雷天岳一愣，语气柔软了几分：“刚才电闪雷鸣，四下漆黑一片，你就不怕？” “嗯？”中年乞丐心中一怔，抬头瞥了一眼天空银白皓月，再看着雷天岳道：“你莫不是傻了？立春才过，正月里如何有雷霆。” “什么？”雷天岳脱口而出，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只有自己能真切看见那金色雷霆。 “唉……算了，这种时候也不挑了，傻就傻点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说不得凭借你这好皮囊，也算是乞讨的资本。”说着中年乞丐拍拍胸口道：“以后，这山间地头，哥照着你。” 雷天岳摆摆手道：“我得慢慢想，看来有些记忆好像不完整。” 中年乞丐又一愣，低头思索：讨首平日里说书教的那点东西，都用得差不多了，此人怎么还不上道，不过老讨首还教过一绝招，名曰：诱其深入。 “要不，过去问问讨首，他是我们这最有"文化"的人，说不定有助于你慢慢想。” 不多时，二人已至破庙前。中年乞丐小跑几步高声叫道：“讨首，人来了……” 率先跳出来的是小乞丐，一双明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雷天岳。 紧接着，一位身形瘦弱的老者迈着坚定的步伐，从庙内走出。他的面容黝黑，站在庙门前，单手轻轻地捋过那凌乱的发丝，动作间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 雷天岳的目光如炬，牢牢锁定在门前那位身姿挺拔的老者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那老者虽已年岁不小，但依旧站得笔直如松。 他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他开口问道：“莫非曾是军中之人？” 老乞丐瞬间怔住，眼中闪烁着不解的光芒，他疑惑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跨步稳，行如风，挺立如枪，不动如山。” 只见哪位老乞丐听闻后，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吃惊之色。 中年乞丐目光沉沉地落在自家讨首身上，只见讨首此刻神情紧张，心中一暗：完了，来的是高手，一句话竟将讨首策反。 雷天岳细细地打量着破庙门口那位老兵，忍不住开口问道：“哪一营的将士，怎么沦落至此？” 老乞丐昂首挺胸，声音中带着几分曾经的荣耀与骄傲，似乎在回忆那逝去的辉煌岁月。同时，眼神深处却藏着淡淡的哀伤，“六载光阴匆匆，自赤阳军解散之后，最终流落至此。” 雷天岳的脑海深处，一段尘封的记忆如闪电般掠过，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暗忖：是父王的赤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