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绝望

东庐寺竟是摩尼教的道场？ 徐毅眉头微皱，他对摩尼教并无好感，拿了陈玉素的尊者令也不过是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干什么，却不想摩尼教势力如此之大。 离开了青溪县，到了这更南边的地方，官府的影响力越发削弱，一个王员外就掌控了三个村子，竟能公然和摩尼教勾结在一起，盘剥百姓！ 在石塘镇，摩尼教最多也不过宣扬一下教义罢了！ “好哥哥，要俺说，你是摩尼教的尊者，不如俺们直接上门去找那王孝安？” 牛猛想着说道，“反正听李老汉说，王孝安那厮的银钱是上供给东庐寺的，要俺看，直接上供给哥哥不就行了？” “或许没这么简单。” 然而徐毅却摇摇头，觉得此事并非如牛猛所想，自己只要亮出尊者令来，王孝安便会认了。 至少在这乡野中，王孝安和摩尼教之间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而并非隶属！ 否则以王孝安这种身具功名的人来说，为何要与摩尼教勾结在一起？ “哥哥的意思是……这厮和摩尼教勾结，是为了欺压百姓，榨取钱财？” 牛猛很快便反应过来，陷入了沉默。 徐毅微微点头，看了眼带着的尊者令，一时间觉得吃在嘴里的茶水也没了滋味。 正此时，王家的庄子门再次打开，徐毅抬头看去，只见李喜从里面晃悠悠地走出来，整个人如丢了魂灵般，走几步，顿一顿，再走几步，最后就在茶肆前停了下来。 临近了，徐毅等人才看到，李喜脸色苍白，眼神里已尽是绝望。 “怎的？李老汉，可见到你婆娘和闺女了？” 牛猛出声问道，端起一碗茶给李喜递了过去。 李喜磨了下干燥的嘴唇，却并未接过那碗茶，只看向徐毅，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老汉的事有劳大官人费心了，只是这一趟，老汉实在无用，白白被没收了那十两银子不说，也未曾见到自家婆娘和小女……老汉无用，无用啊……” 李喜说着，颤抖着身子朝徐毅缓缓下拜，重重磕了下头。 “大官人，那十两银子，老汉定会偿还你的，只需给老汉些许时日，老汉一定……一定……” 话未说完，李喜已经软倒在了地上，徐毅一看，只见他脑后勺处竟是不断在流血！ “李老汉！” 徐毅喊了一声，上前去赶紧将他扶起，却见李老汉已是进气少出气多，想他刚才从庄子里出来，便耗尽了所有气力。 “大官人，若有机会，此物，此物代我转交小女……” 李喜看着徐毅，慢慢将掌心中的一物放到了他手中，猛地一紧下，便疏忽失去了所有力气，垂落下去。 一个时辰前才重新燃起生机的人，就这么死在了徐毅面前。 “奶奶的，俺去宰了那王孝安！” 牛猛抽出背后的短枪，便要冲庄子而去，将王孝安给捅上千百遍。 徐毅没说话，一把抓住牛猛，低头摊开手看去，掌心上是一个手环，一个用野花编制而成的手环，也是李老汉此前想着见到女儿时，能交给她的礼物。 炎热气温下，花朵已有些焉了，显得是如此可笑。 “好哥哥，你若是拦着俺，俺……” “弟弟，去镇外喊兄弟们来！” 徐毅抬起头，压低声音飞快说道，目光中已露出凌厉的光芒，“三人为一队，狗儿，你率一队在村外策应，贤弟，你率一队藏于这庄子附近，剩余一队四人与我进庄子！” “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快！” 牛猛眼睛闪亮，立时便抱拳道：“是，弟弟领命！” 两人一同上马，朝村外而去！ 徐毅坐在原地，看着在四十度天气下身躯却已逐渐冰凉的李喜，站起身，将那花环贴身收好，转身看向那茶肆的店家。 “死……死人了？” 那店家上前来一看也是吓了跳，竟是认出了李喜，“这……这不是李喜吗？他……他……是王老爷……” 说到这里，那店家身子抖了抖，也不敢再说下去了，显然对于这些事，他已见得多了。 “店家，劳烦将李老汉的尸身好生收殓安葬，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徐毅面色平静地坐下来，指了指身前的位子，“还请坐下说话，某家有话想问。” 店家虽心头害怕，但平日里似是也时常见到死人，便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伸手飞快地将银锭收进了怀里。 “好汉要问什么？” “敢问王家村此处乡勇队有几人？” “好汉问这作甚，俺……” 当啷！ 又是一锭银子扔出来，那店家眼睛都直了，他看看四周，见无人看到，便伸手再次收入怀里，飞快回道：“这位好汉，俺同你说了，你可不能和别人说是俺说的，俺们村子的乡勇队有三十人。” “多少弓手？” “好汉，这俺如何知道，俺只是个卖茶和点心的，俺……” 噌！ 明亮的刀子划过那店家的眼前，直接刺入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露出的刀柄都还在飞快摇晃。 “俺，俺……俺真不知道啊！”店家快哭了，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 徐毅静静地看着，再次开口：“好，那某家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好汉……好汉请讲……” “这乡勇队是否只听那王孝安之令？村里的里正呢？” “好汉，俺们村，村里只有保正，便是王员外，所以……所以乡勇队自是听他一人之令！”店家在徐毅冷酷的眼神下，吓得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了。 “好！” 徐毅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此事真是再好不过了。 在北宋，因为此前王安石变法，颁布保甲法的缘故，许多地方的村落里，保正逐渐代替了里正的位置，这一点在豪强恶霸特别明显的村落里更加普遍，因为保甲肩负着催缴税赋（要钱）、维持治安（镇压）的职责，而豪强恶霸往往有权又有势，可以完美执行赵宋朝廷的政令。 王山村果然也不例外！ 所以徐毅觉得好极了，如此欺凌百姓的地主和保甲是同一人，那他也就省的多杀一遍！ 正想着，远处已是马蹄声阵阵而来，徐毅双手捏在嘴尖，一声呼啸后，其后便有一匹黑鬃马疾驰而来，正好越过他身边！ “嗬！” 徐毅一个鹞子翻身上马，拉住缰绳，给了牛猛一个眼神后，便带着剩下四名兄弟朝王家庄子而去。 临近了，一把刀子从徐毅手中扔出，直直地便插入了王家大门！ 咚！ 一声闷响，随即便有管事的前来开门，口中兀自还在骂骂咧咧不止。 “哪个不开眼的敢这么敲俺王家的门……” 他的话音未落，眼睛猛地瞪大，口中便要喊出声来。 只可惜话还没出口，一支羽箭射来，精准地洞穿他喉咙，其力道之大，甚至将他打飞了出去！ 随后便是五匹马冲过王家大门，马蹄声阵阵，直入庄园内！ 犹如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