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亲密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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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熟悉的昌州机场。
人在昌州的李梦并没有来接机。
按照吴袖的安排,她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余飞和吴袖抢在同一批下机的乘客之前,上了出租车。
“两位去哪里?”
“小蛮腰总部!”
“哦,不,师傅,我们去清乐市的落霞镇!”
“嗯,好嘞!”
路途挺远的,接了个大单,司机明显很高兴。
后座的吴袖柔声地跟余飞解释道:
“刚刚收到的消息,薛蓝的父母把她带回了清乐市落霞镇的祖屋,送别仪式也在那里······”
余飞的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因为紧张和激动,吴袖感觉他的身子都有点颤抖。
到了落霞镇,吴袖下车打听薛蓝祖屋的地址,一个街头守摊位的男人指着远处的路口,说:
“咯,江边办丧事那家就是!”
余飞和吴袖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见江边的马路上停了好多豪车。
他们走近一看,见余三金一身黑衣黑裤,被薛蓝的父母和亲戚霸气地拦在门外,骂骂咧咧地驱逐他:
“你浪脚腻!滚!”
余飞一见余三金也是火冒三丈,直接想爆头!
吴袖及时拉住了他。
刀疤阿彪警惕地把余三金护在身后,余三金还在辩解:
“我是薛蓝的丈夫,为什么不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薛蓝的爸爸闻言,挣脱亲人的拉扯,抬起一块压花圈的石头,砸了过来,嘴里骂道:
“你这个畜生!还有脸过来见她!”
石头重重地砸在马路上,滚到了余三金的脚边。
薛蓝亲戚里有几个年轻的男的,也作势要上前打余三金。
余三金身边的一群人连忙拉着他,上了车,落荒而逃。
余飞看了一眼薛蓝的祖屋,是一栋陈旧的二层小楼。
小楼的背后就是平缓而丰盈的瓯江。
余飞的眼泪掉了下来,薛蓝,你再也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江景了。
落霞镇的公共墓园里有一座雅致的新坟。
有一个男人捧着一束花,肃立在坟前。
没错,是余飞。
而,吴袖则在公共墓园的门口等他。
余飞打开一瓶酒,薛蓝一杯,他一杯。
余飞的络腮胡生长茂盛,长发蓬乱,脸变得更加瘦削。
他依靠在墓碑上,慢慢地喝着酒。
“薛蓝,我来为你写首诗吧!”
可是,他搜刮这空空的躯壳,思绪飘零混乱,写不出一个句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这是大文豪苏东坡写给亡妻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是元稹写给他的结发妻子的,是一首流传更广的悼亡诗。
余飞的肚子里诗歌储备也就这么多货,可是,这些悼亡诗词又离他那么遥远。
始终,薛蓝不是余飞的妻子。
余飞心想:
“那,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嗯,对了,亲密的爱人!”
夕阳洒在这个小渔村的墓园里,静谧无声,有一种诡秘的神圣感。
吴袖抬腕看了一下表,又望了望墓园的方向,她并没有催促余飞。
一瓶酒已经被余飞喝了大半,他亲吻着墓碑,用头撞着墓碑,嘴角流着涎水,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
“薛蓝,薛蓝,薛蓝,······”
他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在这本旧旧的a4大小的本子上像张旭一样练起了狂草。
估计,改天酒醒以后,连他自己也认不出他写的是什么。
为此,我特意启用了我的上帝视角,把余飞蘸着心血写的字,奉献给路过的诸君。
如下:
【亲密的爱人】
我由冬的残梦里惊醒,
春正吻着我的脸颊低吟!
晨曦照上了窗纱,
望见往日令我醺醉的朝霞,
我想让丹彩的云流,
再认认我当年的颜色。
你披上那件绣着蛱蝶的衣裳,
姗姗地走到尘网封锁的妆台旁。
呵!
明镜里你笑颜如花,
有一千种一万种风情。
亲密的爱人,
我原想追回那美丽的皎容,
祭献在你碧草如茵的墓旁,
谁知道青春的残蕾已和你一同殉葬。
假如我的眼泪真凝成一粒一粒珍珠,
我要亲手把她们挂在你的脖子上。
假如我的相思真化作一颗一颗的红豆,
到如今我已替你堆集永久勿忘的爱心。
哀愁深埋在我心头。
我愿燃烧我的肉身化成灰烬,
我愿放浪我的热情怒涛汹涌!
亲密的爱人!
这蛇似的蜿蜒,
蚕似的缠绵,
就这样悄悄地偷去了我生命的青焰。
亲密的爱人,
我吻遍了你墓头青草在日落黄昏;
我祷告,
就是空幻的梦吧,
也让我再见见你的孤魂。
明知道人生的尽头便是死的故乡,
我将来也是一座孤冢,
衰草斜阳。
然而我不能把记忆毁灭,
把埋我心墟上的残骸抛却,
只求我能永久徘徊在这垒垒荒冢之间,
为了看守你的墓茔,
祭献那凄美的花环。
亲爱的,
你知否我无言的忧衷,
怀想着往日轻盈之梦。
梦中我低低唤着你的名字,
醒来只是深夜长空有孤雁哀鸣!
求老天饶恕我,
不要再惨害我这仅有的生命,
剩得此残躯在,
容我杀死那狞恶的敌人!
······
余飞歪倒在薛蓝的墓前。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吴袖开始有些焦虑,她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余飞,不会出事吧?”
她跟墓园的看护大叔打了一个招呼,快步走了进去。
“余飞!”
她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但是,除了虫鸣和绕树盘旋的鸟雀,没有任何回应。
吴袖心慌意乱地小跑着,找了十分钟左右,终于看到了在薛蓝的墓前酣睡的余飞。
吴袖深深地照着墓碑鞠了一躬。
她拉起余飞的胳膊,轻声呼喊:
“余飞,快醒醒!”
余飞烂醉如泥,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
吴袖左右看了一眼,心里非常害怕,但现在还不是害怕的时候。
她蹲下来,把余飞的两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艰难地把他背了起来。
落霞镇,某快捷酒店。
吴袖帮余飞脱了衣服,又给他掖好被子。
她自己就坐在床边守着他。
到了后半夜,她实在支撑不住,就迷迷糊糊地睡在余飞的身侧。
“水,水,我要喝水,······”
余飞干裂的嘴唇一张一翕,从喉管到胃里,有火辣辣的灼烧感。
听到余飞的呼唤,吴袖猛然惊醒。
她爬起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去找饮水机的方向。
在陌生的环境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一张椅子绊倒。
她揉了揉腿,打开了床头灯。
吴袖把余飞搂在怀里,给他小口的喂水。
突然,他一阵干呕,紧接着就吐了,污秽的食物残渣伴随着浓烈的酒气,喷溅而出。
床前的地板上,被子上,一片狼藉。
此情此景,害得吴袖也一阵干呕。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轻轻拍打着余飞的后背。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余飞把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到最后,吐出来的是黄色的苦胆水。
他靠在吴袖的温香软玉了休息了一阵,才挣扎着坐了起来。
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作案”现场,苦笑着对吴袖说:
“真对不起,我,······”
吴袖看他精神好了些,说:
“没事儿,你再躺一会儿,我去联系前台,再换个房间。”
余飞可能醉酒未完全清醒,嗅觉也没有完全恢复。
但吴袖实在受不了这种满屋的芬芳!
赔了钱,换了房间,余飞喝了一杯蜂蜜柚子茶,又睡了。
隔壁房间的吴袖,看着窗外一点点亮了起来,却睡意全无。
吴袖不像余飞,是个多愁善感体质。
良好的家境,良好的教育背景,以及高举高打的职场经历,让她对人生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体悟。
但是,今天不同,她好像受了余飞的病毒感染,脑袋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两句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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