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急缓

月亮从一片云里窜出了一些，清冷的一些光洒了下来。 距离真定府还有四十里路的官道上，李焦和赵曜正在纵马狂奔。 眼前只能略微看到一线泛着银光的路，四周空空荡荡，没有赶路的人，寂寥夜空中只有他们两匹马撒蹄狂奔，马鼻子里喷着白雾，身上的冷汗浸透了两人腿上的衣料，被夜风一吹，铸铁似的冷。 李焦紧紧盯着路面，生怕出现一个深坑拐了马腿。 怕什么来什么，李焦正全神贯注盯着路面，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悲鸣。 赵曜胯下的马重重摔在了路上。 李焦急忙勒住马缰绳，跳下马回头去看。 赵曜身手好，马摔倒时已经纵身跳起，在地上打了个滚卸力，站了起来。 他胯下的马果然踩到了地上的坑，摔断了腿，躺在地面上，几番挣扎着想起来。 李焦叹了口气，抽出刀，一刀刺进了马脖子里。 “这下不好赶路了。”赵曜捂住了马的眼睛，等着手底下不再跳动了，才拿起手。 “还剩不到一个时辰的路了，希望城里没出事吧。” 失了一匹马，李焦胯下马也疲累到了极点，就算两人同乘一骑，也快不了多少，想了想，两人便牵马向前走。 李焦沉着脸，心里焦急，他们白天去过烟火工坊，知道那最后一批鞭炮今日已经完工了，或许已经运进了真定城里，等待着有人去点燃。 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没法再提高速度了，只能这样腿过去。 但走了没几步路，身后突然传来了一片马蹄声。 “这大晚上的，是谁？”赵曜有些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的马蹄声并不急促，只是在小跑，显然骑者也怕天黑看不清路伤了马，但听声音足足有十几匹马，也是个庞大的马队。 便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这是谁的马，死在路边，吓老子一跳。” 李焦瞬间有了希望，向后门大喊道：“唐百户，这里！” 来的正是唐百户，他率领这十五个人匆匆赶赴真定府，不知道是为何。 唐百户仍旧是那副样子，松松垮垮骑在马上，不知道他的鹦鹉在怀里还是在别的地方。看见李焦，他笑着跳下马。 “李兄弟，咱们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李焦却没有跟他开玩笑的心思，急急说道：“唐百户，借我两匹快马，我得赶往真定府，十万火急。” “我们也要去真定府，一道吧，那谁，把你的马留下来，你们两在后面慢慢来。”唐百户往马队里随意指了两个士兵，这两个士兵就下了马，将马缰绳递给李焦和赵曜。 “有话上马说。”唐百户神色中也有一丝忧急。 李焦和赵曜上了马，马队便重新向前小跑起来，断了一条马腿，赵曜也不敢狂奔了，只能在视野范围内尽量走快。 “你不在平安寨，怎么也要去真定府了？”速度不快，李焦就问起唐百户了。 “别提了，咱们这身份，上司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干，苦呐。”唐百户叹气摇头，伸手在怀里抚摸着自己的鹦鹉，“李兄，上次叫你给带的东西你带到了吗？” 他是在说要李焦带玉佩给宋古月的事情，李焦苦笑了一声。 “怎么？没见着人？”唐百户问道。 李焦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遭遇捡不紧要的跟唐百户说了。 “乖乖，你现在这身份，我老唐抓了你岂不是能立一大功？”唐百户开玩笑。 “你们这几个人可抓不住我们两。”李焦说道。 唐百户想了想，颓然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手底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老唐，你要进城，可愿意帮我个忙？”李焦问道。 唐百户说：“你先说说，能立功就帮。” 李焦说：“我想见晋王。” “晋王？”唐百户说道，“不是燕王？” 李焦点点头：“燕王恐怕帮不了我，晋王离这件事比较远，也许他愿意相信我的话。” “成，我带你去见晋王。”唐百户拍了拍胸膛。 “你知道他在哪？”李焦问道。 唐百户嘿嘿一笑，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嘴，在马上侧着身子小声对李焦说：“燕王有锦衣卫，晋王自然也有。” 李焦一惊，原来唐百户是晋王的人。 一片雪钻进了李焦的衣领里面，他伸手进去挠了挠，随后脚后跟踩着马镫在马肚子上敲了敲，催促马匹加快了速度。 厚厚的牛皮靴落在街面上，马蹄子在旁边动了动。 手拍着马的脖子，顺手将马鞍旁挂着的刀取在了手里，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拔出了刀。 刀出鞘，斜往下劈。 刀刃砍进了鞑靼人的后背，咔嚓的骨折声和鞑靼人惨叫声一起响起，脖子向刀刃的方向歪斜，随后倒在了地上。 牛皮靴子踩着鞑靼人，将卡在骨头里的刀刃拔了出来。 马保向前走了两步，冲锋了起来。 在他身侧更多的卫所兵提着长矛冲了出去。 马保到这条街的时候，马观鱼他们已经陷入了苦战，鞑靼人已经将十几个锦衣卫包围其中，这些锦衣卫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分头抵挡着鞑靼人的进攻。但很快就有七八个锦衣卫被鞑靼人砍翻在地，还能喘气的人，也硬气，躺在地上，顾不得密密麻麻的脚踩，提着刀向前剁。 马观鱼好一些，砍死了四五个鞑靼人，现在这个状况要说围歼那是笑话，得尽快打开一条通道让锦衣卫有个地方能躲起来，就算是靠墙作战，他们的赢面也能大一些，也许就能撑到马保到来。 但马保到来的还是迟了一些，马观鱼一个人向前猛砍，刀刃上全是卷刃，被鞑靼人分开在了小圈子里面，身后不断传来锦衣卫的惨叫声。 马观鱼气喘吁吁地一刀砍在鞑靼人的头骨上，身后最后一声属于锦衣卫的惨叫也结束了。 他架住了另一个兜头劈下的刀，回头一看，只有任金柱还半跪在地上强撑。 剩下的锦衣卫都躺在地上，已经断气了。 马观鱼怒吼。 这些都是跟着他几年的兄弟，几个呼吸之间就躺倒了一片。 长街另一边传来了一声马嘶。 马观鱼望了一眼，大骂：“马保，你他娘的咋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