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烟花

李焦扯开了朱棣，那支箭钉在了墙上。 王乌惨笑着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 十年苦心经营，没想到他最想要的东西，却是最轻易就能拿到的东西。 锦衣卫们冲上来将两位王爷护在了身后，李焦指着面前的灰狼卫说道：“你们大势已去，扔了武器投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灰狼卫的人面面相觑，不久之后，手里的刀纷纷落地，一个个跪在了地上。 王乌怨毒地盯着自己的手下，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李焦明白，自己和这位乌鸦先生也走到了最后一步。 他盯着王乌：“你以为自己算计了一切，但却没算准人和人不一样。” 王乌惨笑着点点头：“确实不一样。” 李焦说：“你让史名陷害我，代价是什么？” 人群中的朱棣沉郁的眼神猛地望向李焦。 王乌心灰意冷，顿了顿，说道：“史名说，要我放顾杨语离开灰狼卫，他在顾杨语的典衣行柿子树下埋了银子，足够她活一辈子了。” 朱棣的神情僵住了。 李焦鄙夷地望着王乌：“但你还是没放过她对吗？” 王乌冷笑道：“进了灰狼卫，谁都出不去，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你的身上，烙印着叛徒两个字，刻进了你骨子里面，这辈子都没法摆脱。” “只有你才会如此偏激。”李焦说。 “偏激？”王乌皱眉，“难道背叛袍泽的人，不该被复仇吗？” “我不管你们的仇，但你不该用别人的命当代价，你没有担当，不像个男人。”李焦淡淡的说出了最扎男人心的那句话。 王乌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李焦：“我活着就为了今日，李焦，记住我说的话，你逃不掉，你是我培养出来最锋利的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的声音逐渐高涨，疯狂的大喊。 “你什么意思？”李焦质问道。 “哈哈哈哈，想知道吗？我在奈何桥等着告诉你！”王乌环视了众人一圈，“我们会很快见面的。” 王乌提起地上的刀，一刀捅进了自己的心脏里。 李焦两步跑上去，抓住了王乌的衣领大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会很快见面？” 王乌咬牙狞笑。 李焦的心又一下子悬在了半空：“你刚才说你出不去，灰狼卫不是你成立的吗？” 王乌喷出了一口血：“你很聪明，自己查下去吧，我提醒你一句，别忘了一开始的东西。” 李焦愣住了。 王乌逐渐虚弱，最后头一歪，死了。 “什么叫最开始的东西？”李焦喃喃自语，夕阳的光洒在他身上。 “一开始有什么？”李焦说，“一开始，我遇到了朱孟和宋古月，再之前是和严酷一起杀老虎。是指严酷？可他已经死了。” 李焦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了之前严酷送出的情报，上面写着鞑靼人袭击高山卫，灰狼卫已渗透的话，后来被严昀捡到，严昀死后，李焦又将这份情报留了下来，这一份情报连接着他跟严昀。 他将这张纸翻来覆去地看，甚至想到了这纸片是不是要用水泡，用火烤，他用哈气融化了雪洒在纸上，没有反应，又吹着了火折子烤纸，纸被烤黑了，上面并没有其他记载。 “还有什么？”李焦回想着严酷死时嘱咐自己的话。 严酷拜托自己将扳指送到最近的百户所！ 扳指在朱孟的手里。 想到这里，李焦急忙回头往人群中看去。 “你傻了？”马观鱼神色轻松地望着李焦。 “朱孟呢？在不在？”李焦喊了一声。 院门外响起了朱孟的声音：“在这里。” 朱孟有些惭愧，先前他负责搜捕李焦，没想到李焦居然是冤枉的，他觉得自己不该怀疑兄弟，一直躲在外面没有出声。 “扳指呢？严酷的那枚扳指？”李焦急急问道。 朱孟有些奇怪地将扳指取出来，递给了李焦。 李焦拿起扳指向天空望去，这扳指是浑浊的青玉，上面刻着一些山川样的细线。李焦瞧了半天，发现扳指上有一道裂纹。 他猛地将扳指拍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从扳指内掉落出来了另一个纸条。 急促的呼吸声中，李焦打开了纸条。 上面写着：我跟了两日，发现鞑靼人护送一口缸，不知里面何物。 “何物？”李焦望着马保，“问问这几个鞑靼人。” 马保冲上去向投降的那几个鞑靼人问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很差。 “他们说，里面装着蟒古思。” “什么意思？” “蒙古传说中的一种可怕恶魔。” 李焦说：“蟒古思？恶魔？” 他面色一变，断然说道：“瘟疫！里面装着瘟疫的源头！” 众人的面色跟着他一起变了。 “瘟疫的源头，还在城里！” 大悲阁里的观音俯首望着众生，但此刻他的面前并无众生，只有一个女人。 女人默然跪在蒲团前，磕头，额头接触到冰冷的蒲团，脑海中一片清明。 “真空家乡，观音老母，保我平安。” 她喃喃着这十二个字，仰起脖子望着头顶的观音，一双尘世的目光和一双菩萨眼对视，她的神色带着无上的悲悯，大殿顶的藻井里飘落了一丝尘埃，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圣女，马车、瘟疫、烟花，都准备好了。”一个汉子走进了大悲阁里，向她单膝跪地，恭敬无比地说道。 “时辰呢？” “最后一道阳光即将落下，天要黑了。”汉子说。 随着他的话语，大悲阁西侧的窗子，漏进来的那一丝金黄色的阳光转偏移了两寸，正好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后背照的金灿灿的，笼罩了一层佛性。 她点点头：“开始吧。” “领圣女命。”汉子从腰带里取下了一根单桶烟花，走出了大悲阁的门，来到了空地上。 女人跪在菩萨像前，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观自在菩萨，行深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女人的背影十分纤细。 汉子掏出了火折子，黑暗的第一道大幕将他脸上的光遮住，他猛地吹气，火折子逐渐发红，冒出了一丝火焰。 烟花放在地上，捻子被点着。 “嗤嗤。” 捻子燃烧进了纸筒里面，随后，嘭地一声响，冲到了中天，炸响。 天空中出现了一朵烟花。 她充耳未闻，满脸悲悯，口中还在念经：“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班若波罗蜜多故……” 真定城方方正正的城墙点上了灯笼，正中间靠西的龙兴寺里炸开了一朵全城都能见到的烟花。 在真定城的五十条大街的起始处，各停留着一辆马车，这些车夫紧盯着夜空，看到了那朵烟花，便纷纷吹着了火折子，点燃了马车上用绳子捆扎起来的无数烟花。 随后，整个真定城的夜空被密密麻麻的烟花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