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懈可击

卢榆号脉足足号了有一刻钟，脸上的神色也不断变换了一刻钟，从最开始的好奇，一直到最后的沉吟，简直精彩到了极点。 直到卢榆最后已经收回了右手，他嘴里还在喃喃的道：“闻所未闻，真是涨见识了，涨见识了，怪不得桑君伯伯也要挠头呢。” 王易微笑不语，他也涨见识了，起码从这位怀有赤子之心的医家行走嘴里，他又听到了一个新名字，桑君，好像也给他看过病，不过他却没有这个记忆，或许是自己小时候吧。 不过王易不说话，卢榆却主动找王易聊了起来，他语带惊叹的说道：“王易是吧，你的身体真的是个宝藏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经脉具焚，百窍皆破的身体呢，就算练废了的炼体修士也没有你那么夸张啊。” “不不不。” 卢榆甚至不等王易搭腔，就又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话，他沉吟了下，才用惊叹般的语气夸张道：“他们受伤最多只是经脉和百窍的问题，你这是从皮到骨，从筋到体，从内到外的溃散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易微笑着摇头，开口道：“不知道。” 卢榆起身原地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用词，他激动道：“就像是沙子捏成的人偶，沙子你知道吧，本来就无法粘合在一起，更别说捏成人偶了，你现在活着都是个神迹啊。” 王易笑着回答道：“是吧，那是我的幸运。” 卢榆一愣，他给很多凡人治过病，也给很多练气士治过病，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豁达的患者，或者说，是如此的漠视生命。 卢榆觉得有意思了起来，他朝着王易问道：“我还听他们说过，你不能吸收灵机，因为灵机会加快你的身体溃散程度，对吗？” 王易轻轻摇头，语气认真道：“我不知道，但师傅是这么说的。” 卢榆点了点头，朝着王易询问道：“我想融入一点灵机试试看，可以吗，放心，不会有什么坏的结果的，只是试试。” 王易点了点头，笑道：“当然，请便。” 卢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握住了王易的手腕，紧接着卢榆的手上，开始散发出了淡淡的白光，王易咧了咧嘴，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打量起了这位医家行走的面庞，他这次脸色并没有不断变换，有的只是认真。 这次的时间不长，很快白色的光芒就慢慢消失了，卢榆也松开了王易的手腕，他朝着王易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开心道：“我知道了。” 王易有些疑惑，他好奇问道：“知道什么了？” 卢榆对着王易侃侃而谈：“灵机就像是水，是所有练气士赖以生存的根源，但我刚才也说过了，你就像是泥沙塑成的人偶，而如果沙子碰到了水...” “哗~” 卢榆做了一个天女散花般的动作，语气异常的激动：“那就只能是完全崩散，变成一盘散沙。” 王易点了点头，这位医家行走真是厉害，光是这个比喻，就让他一下明白了他身体的状况，不愧是救死扶伤的医家。 卢榆可不管王易的想法，他此刻凑到了王易的面前，好奇问道：“按道理你遇到灵机入体会疼痛难忍，刚才我看你没有什么反应，所以是不痛吗？” 王易没想到卢榆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回答道：“会痛啊，但是已经习惯了。” 卢榆倒吸了一口凉气，朝着王易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厉害，你是我见过你最厉害的病人了。” 王易继续笑，这也是一种夸赞吧。 卢榆却突然又有些失望了，他摇头认真道：“我没有办法了，我根本找不到病情的原因，你的病确实是像天谴一样，并不是人力可造成的。” 卢榆只是赤诚，并不是傻子，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这是桑君伯伯曾经提出的设想。 就像他的比喻，沙子被水浇灌后是会加快溃散，但是如果被极其爆裂的火焰灼烧，反而会变成一种坚硬的、完全融为一体的物质。 这种猛烈的火焰，就是天地间的气运，而且不是一两位圣人的气运，而是一家之气运，还必须是儒道墨这种顶级道统的一家气运，这气运是要完全充作养料，燃烧殆尽的。 更为重要的是，这还是一种设想，桑君伯伯也不敢保证有用，所以，这种设想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说出来也只是徒增伤心罢了。 当然功德或许也行，但功德唯有天道赠与，不成圣哪能接触到功德，都是妄想和空谈。 对于卢榆最后的确认，王易并没有失望，他早就料到了，他起身致谢道：“麻烦卢先生了，不知道，诊费几何？” 王易刚才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上了师傅给的钱袋，钱袋沉甸甸的，放在衣服里还有些累人。 卢榆则有些尴尬，他张了张口，才扭捏道：“我对你的病束手无措，所以不收诊费，不过...” 看着卢榆扭捏的样子，王易微笑着开口道：“卢先生但讲无妨。” 卢榆咽了咽口水，然后才开口道：“按道理你的躯体早就该彻底崩散了，但是有人出手锁住了你的肉身，我还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手段，不知道我能不能仔细看看，万一以后我再碰上了这种病人...” 自己治不了病，还要别人做自己的实验素材，卢榆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又急忙开口解释道：“当然，只是看看，而且我还给你钱。” 说着卢榆就手忙脚乱的拿出了自己的钱袋，打算从中取钱给王易，但王易却是微笑着制止了他，王易摇头道：“不用，只是驱灵术而已，看看也无妨。” 卢榆听到王易答应，也是直愣愣的收起了钱袋，然后神色也变的异常严肃，他轻轻摇头：“又怎么会只是驱灵术。” 说着卢榆轻弹手指，王易就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光罩，卢榆再次惊叹，不过不是因为驱灵术，而是因为王易的神魂，他轻叹道：“多么纯粹的神魂啊，可惜了。” 随后他又伸手轻轻点向了王易天地二桥相交的位置，随着眼前一花，王易也不由得愣住了，他看到了自己身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发丝粗细的透明锁链，将他的身体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卢榆眼神中已经散发出了圣洁的光辉，他一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王易身上的锁链，一边喃喃自语了起来。 “以气运代替灵机充当锁链，将一个个崩散的伤口链接起来，这就是法家的手段吗。” “原来法家的拘役之刑，也能当作疗伤的手段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学到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桑君伯伯曾经提出过气运之法，可惜就连我医家都没有那么多气运可以挥霍，要不然真想试试看啊。” “幸好是法家啊，要不然其他各家还真想不出这种办法。” 卢榆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眼神里全是痴迷，直到最后他才不住抚掌称赞。 “啧啧！这种方法！简直完美！” “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