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入流

老规矩，一会替换。 ——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屏绣幕围香风...” 诗并不是很长，即使王易很喜欢，也不过盏茶功夫就抬起了头，书店老板目光灼灼的问道：“如何？” “很好，俏奇瑰丽，变幻莫测。” 王易点了点头，然后又思索了一下，才继续道：“我很喜欢。” 书店老板微微凝神，他刚刚只是下意识的问起了面前的小书生，但光凭借他能说出“俏奇瑰丽”四个字，书店老板就知道面前这位绝对不简单，更别说他最后还特意补充了“我很喜欢”四个字。 看着书店老板似乎是恢复了正常，王易也就将手中的纸片还给了他，然后才指了指自己挑选的书，笑道：“多少钱？” “不着急。” 书店老板突然热情了不少，然后从柜台下抽出了另一张白纸递给了王易，然后道：“你再看看这个。” 王易接过了书店老板递过来的纸张，然后惊讶的发现，这又是一篇《惜樽空》。 不过上面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君不见，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同样快速看完，书店老板就急忙问道：“如何？” “豪迈奔放，清新飘逸。” 王易虽然奇怪，但依旧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还道：“天地所钟，宛若仙人临凡尘。” 书店老板“哈哈”大笑着拍着桌子，他已经十分确定了，对面这位绝对是儒家新生代的才子了，起码也能进入儒家七十二书院的那种，如果他去参加科考的话，应该也是个好苗子。 王易看着自顾自大笑的书店老板，也是挠了挠了头，重新开口道：“梅老板，还是算算账吧。” “着急什么。” 止住了笑容的书店老板咳嗽了几声，然后才笑着道：“我想请教这位公子一个问题，如果公子的回答让我满意的话，那这些书籍赠与公子又何妨呢。” 王易看似翩翩若公子，但其实也是一个淡漠的人，更不喜与他人交流无谓的事情，他只想买几本书作为路上消遣而已。 所以王易微微皱眉道：“你说。” 可惜这个叫梅生的书店老板没有看出王易的不耐，他直接问道：“不知道公子觉得这两首诗词可有高下之分。” 王易摇头道：“我看过的诗词没有几首，就不贻笑大方了。” 书店老板已然发现了这个问题，王易看两首诗词的时间和反应几乎相差不大，所以他才更开心，“无妨，我只是想听听公子的想法。” 王易几乎不用思考，就直接开口道：“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书店老板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然后继续问道：“那公子自己更喜欢哪一首呢？” 王易点了点他递出来的第一首《惜樽空》，意味不言而喻。 书店老板愣愣的发呆了好久，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公子该不会是知道这首是我写的，才故意安慰我吧？” 王易直接了当的摇头道：“我们又不熟，我干嘛安慰你。” 书店老板指了指刚才递出来的第二首《惜樽空》，惊讶道：“可大家都喜欢这一首，称其为圣人气象。” 王易语气平静的开口道：“那又如何，千金难买我喜欢。” 书店老板顿时沉默了下来，然后抬头看着王易问道：“其实公子应该也不知道第二首是谁写的吧。” 王易轻轻点头，并无多话，他确实不知道。 书店老板也不再多话，而是在旁边书架上拿出了一本书册，又翻找了一会，才遗憾的将手中的书册递给了王易。 “这是我的诗集，给你作为消遣之用，不过我那位好友的诗集太好卖了，我这里已经没有了，所以没办法给你了。” 王易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诗集，这本不厚的册子封面上写着“长吉集”几个字，王易略有所感，他抬头看向了书店老板。 书店老板认真道：“小姓梅，名生，字长吉。” 本来已经有些不耐的王易这才发现，对方也不过是一个痴人而已，他认真的整理了下衣服，同样回礼道：“王易，无字。” 王易买的所有书梅长吉都没有收钱，他甚至还亲自将王易送到了门口，然后才认真叮嘱道：“我朋友不多，算上你也只有两个，如果你下次路过东汶城，请一定要来看看我。” 暂停了一下，梅长吉才继续道：“若我到时已经死了，请到流云川倒上一杯水酒即可。” 王易沉默的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去了。 白刻却是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书店老板，他只感觉到了对方身体虚弱，但并无性命之忧，至于流云川，不过是东汶城附近的一条小河而已。 王易离去后的第三日，一位白衣青年踏进了梅长吉的书铺。 这位青年白衣胜雪，腰间歪歪斜斜的挎着一把宝剑，另一边则挂着一个酒葫芦，他的容貌宛如神仙中人，只是嘴角懒散的笑容破坏了一丝意境。 这位白衣青年进门后就看到了坐在桌子后面的梅长吉，只是现在的梅长吉已经满头白发，形销骨立。 白衣青年看着形容枯槁的好友并无异样，他拿出酒葫芦潇洒的喝了一口，然后才若无其事的问道：“真的不需要我帮你登楼，这样你起码还能多活几百年。” 梅长吉这才发觉来了客人，他微微抬起头来，看着熟悉的好友，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竟然挤出了一丝微笑：“不用了。” 白衣青年并不在意对方的拒绝，也没有再继续劝，只是依旧大口喝着葫芦中的美酒。 梅长吉则又将当天所作的那首《惜樽空》颤颤巍巍的递给了白衣青年，白衣青年放下酒葫芦，接过纸张后看了一眼，就又放到了桌面上。 梅长吉笑着问道：“如何。” 白衣青年淡然点头：“不错。” 梅长吉笑了笑，而是又说起了那个几天前来的儒家少年，眼神中带有几分知己的惺惺相惜。 白衣青年也不阻止，一人说，一人听，以故事佐酒。 又过一日。 白衣青年看了一眼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就那样仰面倒在椅子上的梅长吉，大踏步出了书铺。 刳肝以为纸，沥血以书辞，梅长吉只是个凡人，他是呕心沥血而死的。 白衣青年站在书铺门口，背后突兀的燃起了熊熊的大火，但奇怪的是只有书铺在猛烈的燃烧，周围邻居无一丝一毫的损伤。 等到东汶城潜火队的人赶到的时候，这座书铺已经化为一片焦地。 人死为鬼，鬼者，归也。 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作归于风，眼归于日月，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膏归于霞，毛归于草，呼吸之气复归于人，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 是日，儒家身具文华气所属均心神动摇，儒家气运大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