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人祭

王易两人离开了女射山后，就顺着官道继续向阳京进发，官道是沿着悬江修建的，一边走还能看到迅猛的江水不断拍岸而去。 王易刚刚出发的时候天光才刚亮，还看不出什么来，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发现今天是阴天，天上的乌云密布，最后终于落下了蒙蒙的细雨。 本来还在车厢里读书的王易也放下了书卷，坐到了白刻身边的车辕上，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下雨了，也不知道上山村是不是也有雨滴落下，那边到现在已经干旱了三个多月了。 看着王易闭眼抬头迎接雨丝的样子，本来想拉出雨篷的白刻犹豫了一下，也就放任着这位小郎君了。 雨丝变成了雨滴，越下越大，旁边悬江的江面也溅落了朵朵雨花，白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郎君身体不太好，还是不要多淋雨的好。” 经过这么多天的交流，白刻再傻也感受到了王易身上的问题，只是王易不说他也没有多嘴去问。 听到白刻的关心，王易也是笑着点了点头，就打算重新回车厢了。 不过白刻却拦住了王易的动作，他伸手从车顶拉出了一层油布雨篷，就这样挡在了两人的头顶。 随后白刻憨笑着朝王易道：“这样也就不打扰郎君赏雨了。” 王易感激的朝着白刻笑了笑，然后就拖着下巴仔细欣赏着雨落悬江的美景，陷入了沉思之中。 人间的悲喜总是不同。 同一时间，悬江中游之地，可谓是人山人海，锣鼓齐鸣，好一派热闹的景致，正是两岸村民正在祭祀河神。 只不过祭祀的场面虽然宏大壮丽，但所有参加祭祀的村民却都脸色哀愁，不少人都暗自垂泪，只不过却都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强装开心。 而最靠近岸边那座华丽江神祠的空地上，则站着两小一大三个人，其中两个小孩看着也就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身上衣袍华丽，那个大人则脸上涂朱，一副祭祀的打扮。 两个小孩一男一女，身上的衣袍虽然华丽异常，但肤色却有些粗糙，一看就是农人家的孩子，只是暂时穿上了华丽的新衣服。 其中一个男童浑身都哆哆嗦嗦，不断的嚎啕大哭，不远处有一个农妇也是双眼泛红，挣扎着想要去安慰孩子，却被一个低着头的男人死死按住，只是这个男使劲的双手也是青筋暴起，显然他们正是男童的父母。 反倒是那个旁边宛若玉雕的女童，虽然身体也是在颤抖，但她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甚至还主动安慰着这个祭祀，“阿爹，阿保不害怕的。” 祭祀虎目含泪，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叫做阿保的女童看着祭祀含泪的模样，再次安抚起了祭祀，她仰着头充满希冀的问道：“阿爹，如果阿保乖乖被江神大人吃掉的话，那今年家里的地是不是就会有好收成了，妈妈和弟弟也不会挨饿了。” 祭祀的眼圈愈发的红了，他只是连连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保却仿佛放下了心来，她踮起脚尖拍了拍祭祀的胳膊，努力笑道：“阿爹不哭，到时候阿保不会喊疼的，放心吧。” 祭祀的眼泪终于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只是，这个充当祭祀的男人却很快就使劲擦了擦眼睛，然后回头朝着一片哀色的人群怒吼道：“都高兴点，时间快到了，你们想让江神大人生气吗？！” 这个男人当祭祀已经有十年了，从新任悬江江神上任后就被点为了祭祀，他知道这位将神大人的秉性，如果真的看到这种场面生气的话，那这次的祭祀就算白费了。 整个祭祀的人群是一寂，然后响起了一片欢声笑语，配合着热闹的锣鼓声音，终于压住了那丝丝的啜泣之声。 时间到了正午时分，已经不能再拖了，神情已经呆滞的祭祀终于抬头，悲愤大吼了一声，“时间到，祭江神。” 随着这位祭祀的一声令下，在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一群女人抬着祭品送入了悬江江神祠，江边的一群壮汉也是纷纷拖着几车五畜和铜币，使劲推入了悬江。 就在五畜入水之后，悬江出现了不少鱼虾围了上去，不过这位祭祀却是没有管这些，而是认真的观看着江面。 直到那群鱼虾似乎散开了，悬江江面的中心才开始泛起了点点涟漪，然后涟漪越来越大，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 这位祭祀连忙朝着悬江跪了下来，然后高呼道：“恭迎江神大人！” 看着这位祭祀跪了下来，参加祭祀的众人也都纷纷下跪，跟着一起山呼道：“恭迎江神大人！” 悬江江水激荡，慢慢的水波涌起，托起了一道散发着金光的人影。 这道人影身材消瘦，手中还执有一柄纸扇，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不过苍白的脸上却带有死死阴狠之色，隐藏在澎湃的气运金光之中，正式悬江江神。 悬江江神看着岸边跪着的近千凡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笑着朝他以前随手任命的祭祀道：“抬起头来。” 跪伏于地的祭祀这才敢抬起头来，他直视着这片蕴晕的金光，再次道：“小人见过江神大人！” 悬江江神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辖下之民已经少有去祭祀女射山山神的了，我很高兴，李达，你做的很好。” 叫做李达的祭祀再次低头，恭敬道：“江神大人的吩咐，小民等人必须遵守。” 但悬江江神却突然脸色一变，寒声道：“不过这次祭祀的供品我很不满意，虽然数量够了，不过其中蕴含的香火之力却大减，下次供品翻倍！” 李达连忙抬头哀声道：“江神大人，我们今年收成就这么多了，请江神大人怜惜啊。” 看着父亲一脸哀色的样子，叫做阿保的小女孩下意识的靠近了父亲，想要安慰下他。 悬江江神当然注意到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童，突然又笑了起来，他朝着李达道：“李达啊，这次是你女儿抽中签了吗，啧啧，运气真是不好啊。” 李达低头不敢多言，只是连连磕头，他又何尝不想匹夫一怒，可是他得想想周围这近千父老，得想想自己的村子，以及已经伤心过度重病在床的妻子。 悬江江神嘴里啧啧有声，充满了恶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嘿，挺好，那我一会要好好品尝一下，你的女儿是不是更美味一些。” 而听到悬江江神的笑声之后，两个被献祭的童男童女也都浑身哆嗦了一下，他们终究还是孩子，在面对这种森森的恶意时，当然还是会害怕的。 就在悬江江神想要再玩一会，他突然转头看向了岸边的一个白袍男子，他其实不像其他人那样跪伏于地，只是坐在地上。 本来悬江江神还没有注意到，但他现在却已经长身而起，成为了岸边唯一挺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