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山前

修改，稍等。 —— 翌日。 天色还未曾大亮，舆车就离开了这座高岗，等到琼台村的村民们醒来之时，只发现了一些车辙和脚印，似乎有人昨晚来过这里。 但他们只是随口交流几句，也很快淡忘了此事。 而此时的舆车，已经离开琼台村约有数十里远了。 舆车中。 黑衣少女目光茫然的思索着什么，良久后才缓缓看向了对面正在读书的病弱少年，这位少年第一眼看上去真的很像是儒家的君子，温润又平和。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所以黑衣少女干脆就直接问道：“王易，你如何看待情之一字。” “情之一字吗？” 少女突然问起自己，王易还是有些惊愕，但这个命题似乎有些难解，所以王易也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王易看过很多的书卷，其中话本小说也有不少，王易所见到的有关情之一字的故事，全部来自这里。 有的男女相守一生，至死不渝；有的男女互为怨偶，老死不相往来；还有的男女有情时生死相许，但情薄之后又宛若陌路... 但王易可是师从韩行，所以他抿了抿嘴，思考着说道：“不过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所谓情之一字，归根结底不过是少年慕艾，爱则亲，不爱则疏远。” “父子之间都不能保证和睦可亲，更何况男女之情。” “与其用男女之情来维持两人之间的关系，还不如用姻缘来维系。” 从王易说出“交易”二字开始，黑衣少女眼神便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似乎夹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有些失望。 微微点了点头，她又从王易的话中发现了什么，语气中更有三分讶然，“一直以为你会说出关关雎鸠这种话，但没想到王易你竟然师承法家？” 王易同样很惊讶，他扭头道：“我没有和裴姑娘说过吗？” 黑衣少女摇头，“没有。” 王易长出了一口气，朝着黑衣少女温和道：“那重新认识一下，王易，法家弟子，师承韩行。” 黑衣少女微微挑眉，她在听到韩行的名字后，惊讶更增添了几分。 但黑衣少女除了惊讶之外，此刻也多了几分兴致，她打量着王易道：“那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友情，亲情，王易你又如何看待。” 王易不知道黑衣少女为什么对这个话题这么感兴趣，但他思索了片刻后，就如实答道：“其实人与人之间只存在一种关系，那就是交易，也不止是情之一字，爱恨情仇皆如是。” 黑衣少女柳眉微皱，不满的看着王易道：“我想听的是你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五蠹》的内容。” 王易脸上的温和终于走了些许波动，他好奇道：“裴姑娘也知道《五蠹》？” 黑衣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王易，《五蠹》本就是法家经典之一，想要多登几楼的练气士，哪个没有读过。” 王易沉默，他突然想起前一阵子用《五蠹》证明身份的事情，好像确实是自己犯蠢了。 但看着清冷少女突然生动的表情，王易还是露出了些许微笑。 黑衣少女也从病弱少年的微笑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迅速恢复了自己清冷的态度，只是眼神一直盯着王易，等待他的回答。 王易也慢慢收敛了笑容，他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才开口道：“或许是责任，也或许是身不由己。” 顿了顿，王易又沉声道：“请拒我所赠，盖非也。” 黑衣少女抿了抿嘴唇，只是点了点头，好像接受了王易的说法。 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黑衣少女抬头看向王易，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看待天地和众生，天地也有情吗？” 相比于对男女之情的看法，王易此刻竟然松了一口气。 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朗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不待黑衣少女有所不满，王易就直接道：“这不是敷衍，确实是我的看法。” 黑衣少女这才没有发作，只是淡然道：“所以你觉得，天地无情。” 王易缓缓摇头，温和道：“恰恰相反，以万物为刍狗就是最大的关心，绝对的公平本就是法家的追求。” “无情，就是最大的情。” 听到王易那掷地有声的话，黑衣少女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原本平静的眸子，在这一刻竟然漠然一片，似乎什么都不能引起半点涟漪。 身边汹涌的灵机更是开始围着对方的娇躯缓慢旋转。 王易当然发现了对方的变化，他刚伸出手还没触碰到的时候，就迅速脱身离开了與车。 此刻驾车的管事也已经停下了與车，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 看到王易下车后，管事松了一口气，然后才问道：“那位小姐怎么突然开始突破了，看起来声势不小。” 王易摇了摇头，他也没见过几次练气士突破，要不然刚刚也不会下意识伸手去触碰对方。 大约盏茶功夫，與车上方的灵机戛然而止。 管事更吃惊了，他不解的喃喃道：“这到底是突破成功了还是突破失败了？” 但不解归不解，等到王易重新回到與车内后，管事甚至都没有多问，只是继续驾车前行。 另一边。 王易重新进去與车后，最先看到的就是黑衣少女的双眼，那双眼确实带着一股独有的冷漠之色。 王易关切问道：“如何？” 黑衣少女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了王易一眼，没有回答王易的问题，然后又重新抬起来了头。 入眼处是與车的车顶，但黑衣少女的目光却似乎穿破了木板，投向了高远的天空。 “天道真的无情吗，好像是错了啊。” 看着黑衣少女呆呆的模样，王易已然确定了，对方应该无事。 所以王易干脆重新拿起了书卷，并不是百家典籍，而是小说家新出的小说。 总要找些事情做，看书就是很不错的选择。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的黑衣少女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她的脸色又恢复了如常，清冷又炽热。 黑衣少女转头看向了少年，少年一头雾水抬头。 “谢谢你，王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