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入水

今天才放假，好累啊。 —— “对了。” 到了山门之前，裴红蓼提醒道：“拂尾山下去后，若是向西走官道，不远处就是蓝关城，那里也有轮波仙舟驻停，与阳京相比可以省几日的路程。” 王易略微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摇头，微笑道：“不了，舆车还在短松冈那边等我。” 挽着妇人发髻的裴红蓼并没有多劝，只是上前了一步，轻轻帮年轻的病弱少年整理了下玄色长袍，“王易，一路走好。” 王易笑着点了点头，就潇洒的转身离去了。 直到王易的背影消失在了山门外，小丫头菱芰才又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朝着裴红蓼道：“太真、大人，观主、请您、过去、一趟。” 裴红蓼回首，轻轻摸了摸菱芰的头，然后迈步朝着清修大殿而去，菱芰绷着小脸，亦步亦趋。 清修大殿。 浑天道人依旧没有个人样，歪歪斜斜的半躺在蒲团上，但他的呼吸却极其绵长。 他吸气的时候，整个大殿宛若一阵狂风扫过，他呼气的时候，又有无数云霞蔓延而出。 裴红蓼带着菱芰到了清修大殿后，也都没有打扰浑天道人的修行，反而是菱芰也跟着浑天道人的节奏，开始吞吐云霞。 直至盏茶功夫过后，浑天道人才慢慢放轻了呼吸，紧接着睁开了眼睛。 打了个饱嗝，浑天道人慢慢悠悠的道：“太真啊，听菱芰说，你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 裴红蓼看了菱芰一眼，随即点头承认，“是的。” 浑天道人笑了笑，“那就好，等到什么时候后山的那园梨花也都开了，你就圆满了。” 裴红蓼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浑天道人看着裴红蓼满脸清冷的样子，反而更加促狭的指了指旁边绷着小脸的菱芰，笑道：“对了，太真，老头子看菱芰那小丫头也快突破了，若是她真的突破了，你以后可就得叫她一声师姐了。” 但一直绷着小脸沉默的菱芰却突然开口道：“不会，太真、大人、一直、是、大人。” 浑天道人继续逗弄着小姑娘，“可我们浑天观就是这个规矩，只按杀力排名，下五楼是仆役，中五楼可列门墙，上五楼就是老头子的弟子了。” 小姑娘只是沉默了几息，就认真道：“菱芰、可以、叛出、浑天。” “切，没意思。” 浑天道人不再逗弄小姑娘，正了正脸色，看向裴红蓼问道：“太真，今天的灵机倒灌是怎么回事？按道理天道不会这么快认可你吧？” 裴红蓼也是微微皱眉，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尽量仔细描述道：“刚刚签完婚书，天道不知怎滴就认可了我，或许是因为王易的关系？” “不不不，不可能。” 浑天道人连连摇头，嘴里更是连声道：“那小子可是被天道厌弃的存在，怎么会...” 说到这里，浑天道人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停住了话头。 裴红蓼没有放过这个细节，她皱眉看向浑天道人，开口问道：“天道厌弃是怎么回事？” 浑天道人沉默了一小会，才开口道：“顾名思义，天道厌弃就是天道讨厌那个小子，所以才不允许那个小子修炼。” “要知道灵机乃天道所赐，是所有练气士的根苗，对凡人来说更是灵丹妙药，可天道厌弃他，所以对他来说却是毒药。” “所以王易那小子不是病了，只是天要亡他。” 裴红蓼有些不可置信，“他师傅可是韩行，而且医家圣人也曾亲自看过，为什么他们没看出来。” 浑天道人得意的笑了一声，“圣人们当然不知道，因为他们本就是苍天所出，也就是老头子活的久了点，所以才知道一些。” 随即浑天道人笑眯眯的看着裴红蓼问道：“太真啊，你不是要渡情劫吗，那小子死了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看你样子好像有些舍不得啊。” 裴红蓼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浑天道人的问题，只是又开口道：“既然不是病，有什么法子救他吗？” 浑天道人闭口不言，只是神神叨叨的打量着空荡荡的大殿，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裴红蓼叹了口气，伸手拿出了一瓶酒水，放到了浑天道人面前。 浑天道人顺便就变了脸色，似乎是怕对方反悔，连忙就收了起来。 然后在裴红蓼清冷的目光中，才正色道：“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他成为圣人，成为圣人，百病皆消，天道自然也会接纳他。” 裴红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先不说成为圣人的可能，“灵机对他来说可是毒药啊，再登楼他几乎会立即身死道消的。” 浑天道人不再嬉皮笑脸，只是叹息了一声，道：“这就症结所在，他只有成圣后方可不被天道厌弃，但问题是他永远都无法成圣。” 裴红蓼慢慢阖上了眼睛，良久后才又出声问道：“他为什么会被天道厌弃呢？” 浑天道人摊开双手，“这也是我想问的，除非十恶不赦之徒，又怎么会被天道厌弃，更何况还是灵机牵引之毒，简直闻所未闻。” 说到这里，浑天道人突然也愣住了。 浑天一脉，本身就不再苍天监管之中，拜入浑天观之后再想要登楼可谓是千难万难。 虽然不是天道厌弃，但也和佛家一样，属于外来者。 佛家为了融入苍天，足足坐化了九位圣人，浑天一脉虽然算是遗民，但在苍天看来也和佛家没什么区别。 但为什么小太真在签订婚约之后，就瞬间被天道认可了大半。 是因为那道婚约是天道见证的，亦或真的是因为...那个病弱少年。 想了良久，浑天道人也没有想出个缘由来，索性干脆不想了。 要了要头，浑天道人朝着裴红蓼轻声道：“好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浑天观今天也要搬家了，要不然道家的牛鼻子们该坐不住了，去通知一声吧。” “至于那小子，就看天命了，反正大咸皇帝要是有脑子，应该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就这样吧。” 是日，笼罩拂尾山多日的云雾终于消散。 拂尾山上的浑天观，也悄然消失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