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瓮中之鳖

大将军走到窗前，打了一声口哨，有两个人立刻从房顶跃下来，听候吩咐。 “你们好好看着，方圆五百米之内，如果敌人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刻鸣枪为号，我们就撤离。” 那两个人看看吴小宝，点点头，再次上了屋顶。 吴小宝觉得这一切都没有用，日本鬼子的暗探，遍布济南城内外的大街小巷，大将军这边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徒劳，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不管怎么逃都逃不出去，人家田中一郎没有动手抓人，只不过还不到时候。 “小宝，不管你这些消息从何而来，我都想告诉你，你肯定是被日本鬼子吓傻了，日本鬼子再厉害，又怎么能控制整个济南城？韩长官在的时候费了那么大力气，也只不过是建立了特务连手枪营，哪有那么厉害？” 吴小宝苦笑一声：“大将军，你们以为日本鬼子跟韩长官的人一样，简直太可笑了，日本鬼子多么聪明，韩长官在的时候只知道鱼肉百姓，耀武杨威，人家日本鬼子是实打实的要消灭南方军和八方面军。” “小宝，我知道了，一定是师妹让你来的，故意制造恐慌，让我们撤退。你回去告诉她，只有她想投降，这场战斗才会结束，不然，我永远不会离开济南。” 吴小宝点头：“那好吧，不管你听懂没听懂，现在我要走了，田中一郎说让你投降，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吴小宝站起来，指着桌上的地图：“你们不要想着进攻火车站、日本军部，那都是妄想，日本鬼子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等你们进攻，他们就要来了。大将军，看来下一次见面，咱就要在泺源公馆的审讯室里了，我只希望你赶紧逃走，突破一切可能回四川去，再也不要回来了，以你们的能力，对抗日本鬼子门都没有。” 这就是当前吴小宝的真正感受，日本鬼子的力量如此强大，仿佛平静的湖面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拖进去，就死无葬身之地。 大将军哈哈大笑：“小宝，你真是骇人听闻，我就没有听过日本鬼子这么厉害，这个田中一郎不过是纸上谈兵，在北平不过就是一个书生而已，咱们中国有句古话，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到济南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吴小宝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对于大将军来说都是对牛弹琴，对方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能够跟日本鬼子掰手腕，那就任由对方去行动吧，反正他也管不了，就算是南方军这边的人死绝了，也跟济南人无关。 他点了点头，大步向外走。 大将军咳嗽了一声，有两个人从门口闪出来，两把手枪顶住了吴小宝的脑门。 “小宝，你突如其来弄这么一下子，反而让我觉得好笑，师妹还有什么小花招，就让她赶紧使出来，八方面军在济南总共不超过十个人，她想干什么我知道的清清楚楚，还是让她带着这十个人过来投降吧，不然的话，哪天我生了气，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全都扔给日本鬼子。” 吴小宝现在不想孙青霞的事，毕竟那位张先生已经暴露了很多信息，日本鬼子正忙着满城抓人，八方面军受到重大打击，也是能看到的事。 吴小宝摇摇头：“大将军，我刚才说的话你爱信不信，就是日本鬼子让我来的，我从泺源公馆过来，一个日本暗探带路，才能找到你，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吴小宝不管那两把手枪，推开这两个人往外走。 他觉得万念俱灰，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日本鬼子的势力强大，仿佛黑夜吞没夕阳一样，整个济南城变得暗无天日。 吴小宝走到街上，已经看不到那个暗探，他左右看了看，辨别方向，立刻向南面去走到大路，然后往东走。 他走的很快，但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已经找不到未来。 如果孙青霞他们不小心，恐怕也是这样一个下场。 他说不上对那位张先生是什么感觉，也许是恨，也许是怕日本鬼子太强大，任何人到了泺源公馆，除了死就是投降。 当他走到大观园北边，有几个人说说笑笑从南边过来。 吴小宝自顾自走路，什么都不想，忽然，那里面有个人低声叫：“”小宝，不要慌，日本鬼子杀不了南方军，这是一场大鱼吃大鱼的行动，田中一郎派你来不过是探探路，不要害怕，也不要气馁。 吴小宝吃了一惊，那就是孙青霞的声音。 他刚想回头，那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过来，把他包在当中，原来孙青霞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就藏在这些人背后。 她抓住吴小宝的手，快速地说：“小宝，你回去做好自己的事，什么都不用管，至于我们的安全，由我们自己负责，大家都是成年人，做这一行早就预知未来。” 吴小宝立刻说：“那位张先生叛变，可能已经供出了你们的藏身地点，千万要小心，田中一郎派出两车鬼子出来抓人。” “小宝，我说了，不用你管，你只要在泺源公馆好好的扎根发展，那就足够了。兵者诡道也，并不厌诈，翻来覆去这些道理你根本不懂，还是不要盲目担心，你只要在厨房里做好自己的事，那就足够。” 他们两人交谈这几句话，都是在行走中进行，几个人哈哈笑着离开，又把吴小宝扔在街头。 吴小宝不敢停步，怕日本暗探在暗中盯着自己，接着向东走，刚才孙青霞那几几句话，让他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原来，日本鬼子知道八方面军和南方军的行动，而这两大势力也知道日本鬼子在怎么干，像孙青霞这种人，似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心里仿佛吃了一个定心丸，再也不那么慌乱了。 等他到了普利街，定了定神，到草包包子铺要了一笼包子，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吃。 他觉得孙青霞跟大将军唯一的不同就是，孙青霞看清形势，见招拆招，而大将军一直觉得南方军无所不能，并不把日本鬼子看在眼里，所以现在逐步陷入田中一郎的圈套里面而不自知。 吴小宝松了口气，只要孙青霞安全，他心里就一块石头落地，对于那位张先生的恨也少了很多。 刚刚孙青霞说兵者诡道也，吴小宝也在说书先生那里听到过，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用兵之道诡诈多变，任何人都无法看清全貌。 吴小宝忽然觉得，只有孙青霞这样的人，在济南成这种复杂的形势之下，才能如同鲤鱼在大明湖里自由来去，轻松进退，日本鬼子再厉害，也不可能抓住大明湖深处的一条鱼。 吴小宝吃完了包子，身上有了力气，又喝了一大碗紫菜蛋花汤。 外面行人来来去去，虽然落在吴小宝眼睛里，但进入不了他的心中，偌大的济南城，他只关心孙青霞和方小姐，只要这两个人没有出事那就好了。 他想起玉谦旗袍店那些布料，忽然觉得，那么好的布料做成旗袍，穿在孙青霞和方小姐身上，那才真的是光彩照人，犹如天仙一样，假如穿在其他的阔太太，贵小姐身上简直是浪费。 他现在兜里有钱，不知不觉站起来，恍恍惚惚过了西门桥，直接到了芙蓉街玉谦旗袍店，想都不想推门进去。 那两个女店员正在柜台里面说话，吴小宝走到那边，指着墙上那些最贵的布料：“就是那些料子，给我两个朋友做旗袍。” 他大概比了比方小姐和孙青霞的身高，然后继续说下去：“我的两个朋友就这么高，不肥不瘦，身材正好，所有最贵的料子每样做一件。” 两个女店员面面相觑，不耻一笑：“你这样说怎么做？我们的旗袍师傅只能是见到本人，好好量体裁衣，不然，谁能凭空就做出一件旗袍，那可怎么穿？” 吴小宝摇头，他知道孙青霞未必肯穿旗袍，而方小姐和那个丫环小溪高高在上，就算做了他也不会穿，所以说吴小宝来做旗袍，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根本不可能把两位美女都拉到这里来量衣服。 他固执地指着那些料子：“你们选最贵的，就按照我刚才说的身高，身材不胖也不瘦，做几件，只要你们肯做，我就付钱，至于穿着合适不合适，那跟你们无关。” 两个女店员笑的前仰后合：“我们知道你是要给方小姐做衣服，刚刚看到方小姐过去，你有本事把人家拉来在这里，给她慢慢量，慢慢做，现在莫名其妙就要做旗袍，整个济南城哪有那样的道理？我们的师傅也不肯下剪子，对不对？这么贵的料子，浪费一块，我们也心疼。” 吴小宝皱着眉头，固执地重复自己的话，那两位店员解释就是不肯点头。 双方拉扯了一阵，一个女店员走出柜台，倒了一杯花茶，捧给吴小宝。 吴小宝一口气喝下去，脑子突然一闪，恢复了正常。 刚才他兴冲冲地从草包包子铺走到玉谦旗袍店，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为孙青霞和方小姐做衣服，仿佛着了魔一样，到如今喝了这一大杯热茶，他突然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方小姐也不会穿，孙青霞也不会穿，那么花了一笔钱做成衣服有什么用？既浪费了料子，又浪费了钱，还被人家笑话。 一想到这里，他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那个女店员察言观色，已经明白他的心情：“你只要把方小姐请来，我们给她量体裁衣，这就皆大欢喜，千万不要还不知道人家女孩子的身材尺码，就忙着给人家做衣服，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再说了，这些料子，她到底能不能相中还是另外一回事，方家是济南城的大户，人家方小姐见多识广，普通人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对不对？” 这位女店员心很善良，知道吴小宝在想什么，直接用这样的话点醒他，让他不要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人家方氏诊所的方小姐就是天上飞的天鹅，出身高贵，家财万贯，眼界很高，绝不会**朋友。 这两个女店员知道吴小宝是芙蓉街的小混混，小混混也想当方氏诊所的大门，简直是想多了。 吴小宝清醒过来，一屁股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他觉得自己两颊发烫，闹出这样的大笑话，以后真的经过玉谦旗袍店的时候，恐怕就要被人家耻笑一番。 他想了想：“那我就把钱暂存在这里，等到请我那个朋友过来再说。” 他摸出一把大洋，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两个女店员摆手：“我们没有这样的规矩，只有把人请来，量完衣服再付定金，得到取衣服的时候付清余款，你不要坏了我们的规矩。济南城有的是有钱人，但到了玉谦旗袍店，都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吴小宝感叹，他现在自己处处碰壁，即便是这两个女店员也让他羞愧不已。 过去没有钱，连玉谦旗袍店的门槛都不敢进，如今有了钱，却不懂人家的规矩，在人家眼里还是个棒槌，登不得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