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城中虚虚实实

长久的等待之后，吴小宝终于迎来了天亮，日本鬼子这边大获全胜，不管是南方军还是八方面军，都无法取得一点进展，日本鬼子牢牢控制着火车站货台，日本军部、泺源公馆等等主要地方，外面的敌人根本进不来，只不过是白忙活一场，并且丢下了十几具尸体。 这就是吴小宝得到的全部消息，三个厨子轮番向他报告，看起来日本人毫发无伤，稳如泰山，进攻者想尽办法，忙活一夜，却没有任何收获。 其中一个厨子欢天喜地，看起来，他早就忘了自己是不是应该报仇，反而觉得日本人胜利，他也有了靠山。 “小宝，现在这种情况就很好，咱们躲在泺源公馆里面毫发无伤，不管外面狂风暴雨，还是山摇地动，咱都活得好好的，吃得饱、睡得香，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吴小宝什么都不想说，他在担心孙青霞，或者换句话说，他希望八方面军没有遭受重创，还有一战的勇气，不然，日本鬼子继续猖獗，济南就永远没有解放的时候了。 他站在窗前，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日本鬼子提心吊胆防守一夜，现在都已经累了，碉堡上的鬼子也靠在墙边休息。 吴小宝恨不得现在就动手，直接干掉碉堡那边的鬼子，让泺源公馆四门打开，迎接八方面军进来，杀光所有的鬼子。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动，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他内心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八方面军这样做，也是诱敌深入之计，主动示弱，让鬼子放松警惕，最后一网打尽。 总之，他相信孙青霞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不可能忙了一夜，白白送上几句尸体。 他内心总是不肯承认输了，这也是济南人的脸面问题，如果屡战屡败，倒在日本鬼子手里，那就太丢人了，根本对不起济南这块土地。 想当年，不管是瓦岗寨还是水泊梁山的英雄，都曾经叱咤风云，威震南北。 到如今，韩长官带领的南方军败在日本鬼子手里，已经是奇耻大辱，不可能再次重复。 三个厨子跟在他后面，全都弯着腰，缩着脖子：“小宝，别看了，日本人都在小楼里睡觉，他们等待晚上，八方面军和南方军还会再次进攻，一决雌雄。咱们就乖乖的看热闹吧，日本鬼子肯定是立于不败之地。” 吴小宝没有问炸弹的事情，不管厨子们为谁服务，他都觉得只要能给鬼子制造麻烦，总是一件好事。 “小宝，不知道田中先生是怎么想的？我刚才到审讯室送饭，听见他大声训斥手下，说他们根本不懂的审讯的最高境界，只知道打打杀杀，把所有人都干掉了，有什么用？现在已经不是刚进济南的时候，当前的主要任务是，跟中国人融为一体，再也不是充当刽子手的形象。我觉得田中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中日友好共建大东亚共荣圈，这才是将来的方向。” 吴小宝在内心冷笑，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就是日本人奴役中国人的一种制度，过去韩长官的人骑在济南人脖子上，如今换成日本人，士可忍，孰不可忍。 吴小宝不说话，只是内心愤怒，他不想让三个厨子大惊小怪，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人不知不为怪，这就是济南人一向以来的做人原则，所以，他不会发火。 三个厨子在吴小宝的屋里呆了好半天，看见吴小宝心情不好，就偷偷地溜了出去。 他们也不想得罪任何人，尤其现在吴小宝成了田中一郎的得力手下，他们跟着吴小宝只会赚大便宜，所以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的讨好吴小宝。 吴小宝在床上躺了一阵，按捺不住内心的烦躁，起身走出了泺源公馆的后门。 他一直向西走，到西门桥，看着桥下的流水。 有人从旁边经过，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草包包子铺见。” 吴小宝跟着那人向西走，到了普利街，进了草包包子铺。 两个人各要了一笼包子，坐在角落里。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他低着头，告诉吴小宝：“孙小姐一切安全，请你放心，昨夜一战只是个幌子，孙小姐另有安排，你什么都不要管，更不能轻举妄动，就在泺源公馆好好呆着，只要外面交战，你就躲在屋子里，切记切记！” 吴小宝松了口气，只要孙青霞还来得及照顾他，就证明事情已经走向好转，他根本不用着急。 “朋友，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南方军和八方面军才能融合在一起？大将军和孙小姐能够合兵一处，共同对抗日本鬼子？” 那个人摇摇头：“孙小姐从未这样说过，你也不用期待，基本没有可能，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你只要记住孙小姐的话，老老实实躲在泺源公馆里不要露头，那就行了。” 吴小宝苦笑，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又不是缩头乌龟，一直这样藏着也不是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他接着又问：“对待田中一郎究竟有什么好办法？你们那么多刺客和枪手，为何不能在路上埋伏，直接送他上西天？告诉你吧，泺源公馆里面有没有田中一郎，差别很大。” 那个男人点点头：“我们已经知道，孙小姐另有安排。” 吴小宝又问起薛先生的事，这一次男人皱起了眉头：“我们都知道是大将军做的，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孙小姐说这件事没完，只要大将军还没离开济南，她就有办法把薛先生救出来，不能操之过急，反而会让薛先生有了生命危险。” 吴小宝松了口气，长久以来他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薛先生失踪那么久，似乎已经被济南遗忘了，可是吴小宝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想起对方，如果没有薛先生，他也不会获得今日的江湖地位。 两人吃完包子，那男人迅速离去，吴小宝坐在那里茫然若失。 如果薛先生还能回来，仍旧指导他战斗，那他心里就不会空落落的。 可现在，他直接面对田中一郎，内心十分恐慌，一旦做错了事，恐怕就要连累大家。 他刚想往外走，四个日本鬼子端着长枪闯进来，直接对准了正在吃包子的人。 济南人已经习惯了这一套，不过是检查良民证而已。 所有人老老实实拿出证件，摆在桌上，四个鬼子挨个检查。 到了吴小宝这里，吴小宝取出自己的证件给他们看，那是田中一郎特意为他办理的，没有这个，在济南城的寸步难行。 那个鬼子看完证件，立刻双脚并拢，举手行礼。 吴小宝赶紧摆了摆手，让对方退下。 也就是这个动作，草包包子铺里的所有人，对吴小宝都刮目相看。 这些人都以为吴小宝不过是芙蓉街的小混混，没什么真本事，想不到这一次气势汹汹的，日本鬼子见了吴小宝，就像老鼠见了猫，这也给中国人长了面子。 四个日本鬼子出门离开，吴小宝刚想走，旁边的人全都围过来，向他抱拳拱手，吴小宝就走不了了。 “小宝，你在泺源公馆不过是个厨子，这些日本鬼子为何向你行礼？你那个证件上写着什么，拿出来看看。” 吴小宝起初不同意，但这些人七嘴八舌，非看不可，吴小宝只好拿出证件，平放在桌子上。 他领导那支特殊部队，只有泺源公馆内部知道，外面的老百姓肯定不知道。 所以说，他们看见这个证件上的职位，立刻对吴小宝挑起了大拇指：“果然是年轻有为，厉害厉害。” 也有人质疑：“这么年轻就变成日本人的狗腿子，以后还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简直是济南人的耻辱。” 吴小宝既然敢把证件拿出来，就不怕这些人谩骂。 在芙蓉街当小混混的时候，已经被人家骂够了，脸皮足够厚，也就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只不过，现在不当着孙青霞和方小姐的面，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一笑了之。 草包包子铺的老板从柜台里面跑出来，抓着吴小宝的手，把刚收的饭钱放回他手上：“小宝，都是老主顾，今天的包子算是我请你吃的，以后还得你多多关照。” 吴小宝心里一酸，他明白，既然是乱世，每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都希望找到强大的后盾，这一次他们认为的后盾就是他，所以见到他才会诚惶诚恐，把他当做天神。 吴小宝心里酸溜溜的，济南人饱受压榨，已经失去了平常心，到了不该低头的时候，还是低头。 当下的草包包子铺热热闹闹，所有人看着吴小宝，就像看到了济南的希望，各种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词，扑面而来。 吴小宝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局面，有些不好意思：“各位，我只不过是泺源公馆打杂的，不学无术，消磨时间，千万不要这样捧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不管小宝怎么说，这些老百姓都觉得他很厉害，拉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放开。 吴小宝只能够推开这些人，出了包子铺往东回泺源公馆。 他出来这两个小时，已经足够透气，接下来就是如何为泺源公馆服务，干更多工作，受到更多信任，最好是拿到关键情报，直接送出来。 这就是吴小宝此刻想的，他从来没有好高骛远，可是做任何事情都不愿意落在别人后面，尤其是那些对他冷嘲热讽的人，他必须得超过他们，才能安心。 到了西门大街，两辆卡车从泺源公馆北门开出来，一直去了芙蓉街，他赶紧向前跑了几步，也跟着进了芙蓉街。 听到两次，商铺里的人正在大声议论，原来一家日本商号，昨天晚上遭到全体割喉，共死了十一人，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 这就证明，有些人把目光盯上了日本商号，他们动不了日本军队，就动日本侨民，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打击日本鬼子，为中国人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