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变局之大，连环诡变

当下，谁都不知道高山会不会死。 吴小宝觉得非常解气，如果早这样来一刀，高山早就没那么嚣张了。 他和童爷坐在长椅上，默不作声，脸上毫无表情。 他不清楚，童爷心里怎么想的，但这件事发生在大观园，又是在童爷宴请高山的时候发生，所以童爷逃脱不了干系，这一次恐怕要大祸临头。 “小宝，德国人开的医院，医术高明，就算是死人，也能让他活过来，你听说了没有？” 童爷的声音极其颤抖，吴小宝没办法，挤出笑脸安慰对方。 “没错，我听说过，有些人中了枪，肠子都流出来了，在这里动手术，最后全都好了，没事人一样。你放心，高先生不会有事，一定能救过来。” 童爷用力挠头，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小宝，当时咱俩动手，把那个凶手拦下来就好了。如果有了凶手，至少在日本鬼子那里有个交代，可现在你看，手里什么都没有，两个大活人守着一个死人。” 吴小宝不知道高山的命运究竟如何，就在这样一个看似毫无波澜的晚上，几个人的命运全都发生了改变。 尤其是高山，如果他老老实实留在泺源公馆，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偏偏要强行出头，来找童爷的麻烦，终于惹出事来。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从手术间跑出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的纱布上满是鲜血。 吴小宝看着护士飘起的白色长袍，就想起了方小姐。 方小姐在方大夫的诊所里面，也是经常这样匆匆忙忙。 只不过，任何时候，方小姐脸上都是带着微笑，从不失态，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眼前这些外国护士，根本无法相比。 他看着护士远去的背影，禁不住想入非非，不知道方小姐如今在太行山怎么样了。 最好是过上好日子，永远不担心日本鬼子的侵扰。 将来有一天济南解放了，回到这里，重建方氏诊所，那才是最好的归宿。 “小宝，小宝，你他妈的看什么呢？” 吴小宝赶紧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不敢得罪童爷，毕竟对方在济南一手遮天，大观园和商埠区这边，很多事还得依赖他。 “小宝，帮我想一想，怎么应付田中一郎？我猜，消息传到泺源公馆，他就快要来了。” “童爷，咱们就实话实说。正在喝酒吃饭，这家伙就冲进来，不如分说，刺杀高先生。这就是事实，跟咱们也没关系，实话实说，田中一郎也不能吃了咱们吧？” 童爷脸色蜡黄，无奈的摆了摆手：“小宝，你根本不知道，日本鬼子的手段有多狠，他根本不是咱的朋友，就好像养了几条狗，一条是你，一条是我，一条是高山，这些狗死了本来不用关心，但高山是现在叫的最响的那条狗。他死了，多多少少，日本人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吴小宝无法应答，这时候只能祈祷老天爷，不让童爷背锅，好歹让高山先活过来再说。 不然童爷浑身是嘴，恐怕都说不清楚。 其实到现在为止，吴小宝回想当时的情形，只要童爷一声招呼，他的徒弟们从旁边的房间冲出来，就能把刺客留下，先打个半死再说。 可是童爷吓慌了，跟吴小宝待在一起，话都说不出来。 想不到这种老江湖如此窝囊，跟芙蓉街的小混混一个德行。 “小宝，我当时喝多了，杀手来的又猛，谁知道人家敢在这里杀人？这世道简直没治了，算了吧，等到田中一郎来问，问什么说什么，听天由命。” 就在此刻，田中一郎带着两个卫兵大步走进来。 童爷刚刚起身，田中一郎就甩出两个大耳光。 啪啪—— 立刻，童爷嘴角流血，两腮红肿起来。 “废物，蠢猪，高先生到大观园就遭遇了这样的事，你想想看是不是该死？你还想掌管济南城西部的地下黑道江湖，先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能不能行？” 田中一郎的喝斥十分粗俗，可见已经愤怒到极点，口不择言。 吴小宝垂着手站在一边，十分尴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小宝，高山出来，你阻挡不了，可是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一声，让我有所准备，他不听话，我只要一拍桌子，他就老老实实。” 吴小宝感叹，当时他不知道高山这家伙竟然要在大观园这边留下吃饭，还以为只是出来遛一圈，立刻回去。 看起来，高山这家伙真是没脑子，为了耀武扬威，把自己命都搭上了。 田中一郎敲开了手术间的门，一个穿着白袍、戴着手套的男医生，把他领进去。 吴小宝和童爷面面相觑，无奈的坐下。 童爷捂住自己的脸，神色越来越难看。 “小宝，日本人真是难伺候，这件事跟咱们无关，是凶手自己所为，凭什么要对咱俩下手？” 吴小宝陪着笑脸，挨打的是童爷又不是他，所以两个人的感受并不相同。 隔着玻璃门，手术间里传来田中一郎和那个医生的对话。 “看起来，事情并没到最坏的程度？” 那个医生说，虽然凶手在高山身上捅了几刀，但都没有刺中要害，流了很多血，慢慢休养，总能养过来，只要内脏器官没受重大创伤就好了。 童爷竖起耳朵听着，长长的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老天爷保佑，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他还活着，我以后就能在济南继续呼风唤雨，跟日本鬼子和平相处，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谢天谢地……” 吴小宝有些失望，但同时也觉得，高山不应该就这么死了，似乎其中还有很多可以借用的地方。 两个人击掌相庆，脸上的疲乏一扫而空。 过了一会儿，田中一郎出来，脸色依然难看，但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笑意。 “你们两个听着，千万不要跟我的安排对着干。小宝，高山根本不能出去，不知道有多少江湖高手盯着他的项上人头，他没死在外面，真的是万幸！” 吴小宝赶紧道歉，此前他真的不知道高山要来大观园。 然后，这件事就好像人算不如天算，他想把高山引出泺源公馆，高山主动出去，好大喜功，引发了半个济南城的轰动，所以这次也真的该死。 吴小宝陪着童爷，在长椅上坐了个通宵。 高山已经脱离危险，送到旁边的病房，观察静养。 “小宝，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不要把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领到大观园来了。真要出了事，咱担不起，倒不如自己兄弟偶尔聚一聚，全是自己人，多一句少一句，没关系。” 吴小宝就知道，高山这种人，早晚都得出事儿。 整个济南城就容不下他，所以人神共愤，非得给他一个惨烈的结局，或许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到了第二天，吴小宝回到泺源公馆，一头栽到床上，一动不动。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脚上也溅上了鲜血，看上去十分可怕。 刚刚睡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把他吵醒。 “小宝，田中先生要见你。” 吴小宝睡眼惺忪，跌跌撞撞，到了田中一郎的办公室。 “小宝，有几个问题必须问你，你觉得刺杀高山的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八方面军和南方军，你有没有一点点印象？” 吴小宝摇头：“当时吓傻了，就想着抓住凶手，可是我又手无缚鸡之力，混乱之间，让凶手跑了。” 这就是吴小宝最恰当的理由，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见到这种事自然跑得比谁都快。 反正他不要面子，自己就是个胆小鬼。 “小宝，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告诉我，你能不能感觉到，高山就是个诱饵，谁刺杀他，谁就是傻瓜啊！” 吴小宝点点头，反正他就顺着田中一郎的话说，不管田中一郎说出什么道理，他都会点头同意。 “小宝，我真是很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帮助我做事，就要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绝不反悔，哪怕是遇到酒色财气吸引，遇到别人拿枪顶着你，你也得坚持最初的方向，对不对？” 吴小宝苦笑着，连连点头。 他现在不需要田中一郎的教训，而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要出其他错误，所以少开口说话，就是保命的秘诀。 “小宝，如果你看到凶手，现在还能不能认出来？” 吴小宝想了想，迟疑的点头：“差不多吧，我当时跟他打了两个照面，只是当时他握着刀，凶神恶煞一样，如果在平时手里没有刀，那肯定不是一个样子。” 田中一郎笑起来：“那是当然，地下审讯室里，一共抓了三十个人，都是根据大观园附近的老百姓，提供的资料汇集起来。去看看那些人，如果杀手就在里面，不用客气，明确指出，我们看一看是五马分尸还是点天灯。这家伙破坏了我最远大的计划，真是可恶。” 吴小宝有些发愣，他知道日本鬼子反间谍手段高明，但想不到这么快就抓住了嫌疑犯。 这种时候，容不得他多想。 一个传令兵过来，领着吴小宝直接去了地下审讯室。 审讯室里真的关着三十个人，吵吵嚷嚷骂声不绝。 吴小宝粗略的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那个年轻人的影子。 正如他所说，第一眼看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对方已经是手握剑刀，杀气腾腾，脸上五官拧成一团。 但现在，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放松，跟当时完全不同。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这些人渐渐停止了争吵，表情变得无比漠然，仿佛一张张人皮面具一样。 吴小宝闭上眼睛，坐下来休息。 整晚没睡，他已经精疲力尽，眼睛和脑子都不好使了。 他极力回忆当时那个年轻人的样子，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那人常年握刀杀人，虎口上的茧子一定很深，或许还有持枪射击留下的特殊茧子，只要观察那个人的手就够了。 他命令所有人把右手伸出来，全都伸到铁栅栏外面。 他一个一个看过去，终于发现一个人，掌心老茧很多，既符合握刀也符合握枪，并且那个人的手指细长有力，一看就是身手敏捷，擅长变化。 这些老茧不是干重活留下的，而是拿刀舞枪，最终长年累月积攒下来，割都割不了去。 他在看那个人，虽然故意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眼睛里的锐利却是无法掩饰的。 吴小宝松了口气，现在他已经肯定，对方就是昨天的刺客，但他到底是正是邪，属于哪只江湖势力，却无从判断。 假如直接交给田中一郎，恐怕就会伤害了自己的朋友。 所以，吴小宝抓着那个人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最终还是分开，但是随手一瞥，就记住了关押此人的铁栅栏号牌。 他检查了所有人，到了外面的走廊，来回踱步，盘算对策。 此时此刻没人能够帮他，一旦走错，自己一方的实力就会遭到重创，刺杀叛徒的功臣也是面临末日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