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蒙受不白之冤

“小宝，其实济南的形势，远远比你想象的更复杂，我们日本人在这里是一定要生根发芽的，你懂不懂？” 田中一郎自言自语，但明显，这句话是向吴小宝宣誓，也是向所有济南人宣誓。 吴小宝点头：“先生，我明白。” 田中一郎终于醒过神来，脸上露出了常见的笑容：“小宝，有些事情不要出去说，我只对你一个人说，懂不懂？” 吴小宝点点头，他不希望日本鬼子太看重自己，但为了探听田中一郎的秘密，他又需要这种信任。 “先生，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你做事？” “小宝，根本不需要你思考，你只要听我的吩咐，那就足够了。” 吴小宝能够感到田中一郎对他很放心，就是因为他不识字，脑子笨，并且没有其他背景，是一个孤儿，这样的人对于日本人来说最好控制。 吴小宝想到这一天，恨得牙根痒痒，其实他不想做一个这样的人，就好像聋子和哑巴一样，任人指挥。 他想做一个正常的人，像孙青霞或者大将军，能够在这场乱世锋烟之中，帮助济南人渡过难关，干掉日本鬼子，保卫家园。 过去孙青霞就说过，有些人必须回到太行山，到抗日第一线去打鬼子，而有的人要潜伏在日本鬼子的心脏里，为一线战士提供情报，两者同样重要，甚至后者更重要。 所以，吴小宝承担了八方面军在济南最重要的工作。 “小宝，我告诉你，任何人来到济南，想要超越我，都很困难，就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根永远要扎在济南的泥土当中，成为一个真正的济南人。” 吴小宝打了个寒颤，他发现田中一郎想的很深，比所有人更聪明。 孙青霞以为，日本鬼子只是要杀光中国人，把这里变成他们自己的土地。 但现在，吴小宝感受到的却是，田中一郎要成为跟这个土地紧密相连的另一种人，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济南人，而是新济南人。 吴小宝低下头，他实在忍受不了田中一郎脸上的笑容，和眼里的杀气。 “小宝，我的那些同事就知道花姑娘，还知道拼命捞钱，把钱寄回东京家里。” “但他们不知道，只有来到这儿，才能摆脱日本频繁的海啸和地震，如果你亲身经历过那种地狱般的磨练，你就明白，回到东京，等于是自杀。” 吴小宝对于这句话有深刻感受，以前薛先生就说过，日本鬼子住在那个小岛，每年都经历十几次海啸和地震，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地震中，或者被海浪冲走。 尤其是在几次大地震中，他们损失惨重，以后逐渐开始盖木房子，反正木房子塌了，又不会砸死人。 所以，日本人做梦都想离开海岛，到大路上去，这就是他们拼命向大陆进攻的原因。 吴小宝木讷的摇摇头，他不能让田中一郎看出来，自己明白一切，一旦问题过深，他就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看着田中一郎，什么都说不出来。 田中一郎笑起来：“小宝，我知道这些问题对你来说太复杂了，你只记住一点，对我忠心就有好处，跟我在一起，别人就不会欺负你，而我相信自己有能力，一直罩着你和美亚子，好不好？” 吴小宝点头，他越来越清楚田中一郎的狼子野心，只不过吴小宝一定会找机会逃离这里，成为太行山的战士，而不是日本鬼子脚下的蚂蚁。 外面走廊里，响起日本军官的大笑声，田中一郎眉头一皱：“小宝，这两个日本军官很嚣张，你不要惹他们，不然，就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刚落，两个日本军官推门而入，一边笑，一边拍着巴掌：“田中先生，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到审讯室发生了什么？” “那些被抓的人，抱着我们的大腿，说自己冤枉，希望我们放他出去。” “但他们也不想想，这怎么可能？只要进了泺源公馆的地下审讯室，站着进来，横着出去，这就是规矩，你说对不对？” 田中一郎笑着，请两人落座。 吴小宝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个军官指向吴小宝：“你们中国人真是愚蠢，也不想一想，来求我们就能放人，他们不如去做梦，梦里什么都有，哈哈哈哈……” 吴小宝挠挠头，装作听不懂这句话。 田中一郎笑起来：“你问他有什么用？他是个傻子，在厨房看着他们干活，什么都不懂。” 另一个日本军官冷笑：“田中先生，你会信任一个傻子？看来你的兴趣真的难以捉摸，回去之后我得告诉同事，田中先生真的是用人有术，用一个傻子当自己的左膀右臂，到底是何用意？” 吴小宝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管日本人说什么，他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即便别人讽刺他，当面骂他，他也是唾面自干，表面看来傻乎乎的，连自尊和廉耻都没有。 “二位，小宝就是个傻子，你没看他整天傻愣愣的，你说话他根本听不懂，说深了、说浅了，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梦，所以让他在厨房干活，永远都不会出错，我们最放心。” 两个军官一起哼了一声：“田中先生，很明显，这里面有蹊跷，你为什么会用一个傻子管理厨房？难道他是你的中国亲戚？” 吴小宝连连摇头：“不是，二位，我跟田中先生没有关系，他是看我可怜，才让我在那里混一碗饭吃。” “滚出去，我们在这里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两个军官一起大声呵斥，吴小宝赶紧抱拳拱手，转身跑出去。 两个日本军官哈哈大笑：“这小子，都被吓傻了，你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 田中一郎补充：“你们不要跟傻子开玩笑，碉堡上机关枪一响，就把他吓得更傻了。” 吴小宝穿过走廊，后面传来三个日本人肆无忌惮的笑声…… 吴小宝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这两个日本军官必死，虽然万松璞被抓，但大将军或者八方面军还有其他的手段，不能让两个日本军官活着离开济南，那就是济南抗日武装的耻辱。 吴小宝明白田中一郎为什么那么说，说他是傻子，就是让日本军官放松警惕。 他回到厨房，这一路上，没有一点点悲伤，相反，他知道自己承认是傻子，更对田中一郎的胃口，也让两个军官对他没有了兴趣。 当下，他最关心的就是万松璞被抓，孙青霞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刚进厨房，一个厨子就嘟嘟囔囔的跑进来：“小宝，两个日本军官，真他们的胡闹，让我们准备好吃的送到八卦楼，他们两个各有一个相好的，就在八卦楼北边。” “两份食物，去送给两个妓女，真他们晦气，我们伺候日本人就行了，还伺候妓女，什么时候是个头？” 吴小宝挠挠头，这些事情本来就没什么意思，日本军官吩咐他们干活，田中一郎看在同僚的面子上，肯定会安排他们去做，所以反抗是没用的。 “不要生气了，赶紧去做，他们是田中先生的贵宾，如果你不做，田中一郎先生就要生气了。” 厨子骂骂咧咧：“真恨不得抓一把砒霜撒在上面，让狗男女吃了，立刻上西天。” 吴小宝没说话，他也知道厨子只是说说气话，过过嘴瘾罢了，如果真让他们下毒，三个人没有这种胆量，因为一下毒，这份工作就没了，被赶出泺源公馆，也许就是死路一条。 厨子走出去继续干活，吴小宝心里已经有了办法，只要去送饭的时候，记清楚门牌号，半夜过去，一抓一个准，两个日本鬼子就变成了瓮中捉鳖，必死无疑。 他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废功夫，有了两个日本鬼子晚上下榻的地址，告诉孙青霞，八方面军出手，肯定是手到擒来。 他现在越来越明白，当时孙青霞和薛先生为什么把他安排在日本鬼子的厨房？ 民以食为天，一日三餐顿顿不能少，所以很多人的秘密就逃不过厨子的眼睛。 如今，他掌控了厨房，获取情报太容易了。 到了午后，三个厨子进来报告，已经给八卦楼的花姑娘做好了晚饭和点心，马上就会送过去。 小宝带着一个厨子，拎着两个食盒，出泺源公馆，去八卦楼。 八卦楼是一个南北文明的地方，好色之人对这里趋之若鹜，它的位置，就在大观园和商埠区往西一点。 八卦楼的南北都是民居，很多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把这里租下来，当做安乐窝。 两个人一直到了商埠区西头的一条巷子里，两个妓女住在同一院子，擦脂抹粉，恶心至极。 两个人把食盒放下，立刻退出来。 那个厨子呸了一口：“日本鬼子的眼光真是奇特，这两个女人丑的像大明湖的癞蛤蟆，竟然能看得上，真是倒人胃口。” 吴小宝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苦笑着摇摇头：“你先回去吧，好好干活，不要说怪话，不然的话田中先生生气，我们就倒霉了。” 厨子离开，吴小宝立刻去大观园。 以前孙青霞就说过，如果他在大观园出现，线人看到，立刻禀报，他们就能见面。 果然，他到了大观园，有人过来领着他，穿过两条巷子，在一家小院里见到了孙青霞。 吴小宝把两个女人住的地方说了一遍，孙青霞的表情有些奇怪，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 “小宝，我们知道了，如果需要突击，有了名牌号就比较容易。” “孙小姐，那太行山来的万先生被关在泺源公馆地下审讯室，你们要不要救他？日本鬼子已经把他招降了，他就住在泺源公馆的三楼。” 吴小宝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这就是他对孙青霞最大的帮助，但他想不到，似乎对方根本没什么兴趣，旁边的人也是如此，看看吴小宝，满脸都是鄙夷之色。 “孙小姐，出了什么事？他们抓了万先生，怎么看起来你们都不着急。” 旁边那人没好气的说：“你去了剪子巷，万先生才被抓，就算是脑袋被驴踢了，也明白中间出了什么事。” 吴小宝懵了，猛地站起来：“你们的意思是，我出卖了万先生，才让日本鬼子抓了他？” 吴小宝做梦都想不到，出了这样大的事儿，自己仍然受牵连，他就是再傻也能听得出，这些人对他的身份有了怀疑。 “孙小姐，这不可能，你了解我，我恨日本鬼子，跟他们势不两立，怎么可能为他们提供情报，出卖你这边的人？” “万先生让我到剪子巷，不过是告诉了我一些方大夫和方小姐的事儿，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我跟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向日本鬼子举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