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南山匪寇如此猖狂

路上行人稀少，原来，日本鬼子在西门桥设置了一道检查站，过往老百姓都得排成一队，交出自己的良民证，还得仔细搜身，以至于老百姓都从南边和北边绕着走，避开西门桥。 吴小宝过去，当然也被搜身，即便他说自己是泺源公馆的厨子，日本鬼子理都不理，上上下下摸了个遍，连他口袋里的两块大洋也给拿走了。 吴小宝气的牙根痒痒，但是又不敢惹是生非。 现在，他只想到草包包子铺，看看那里是不是有残存的土匪？ 当然，他谁都惹不起，只不过是想混口饭吃。 到了包子铺，时间是下午四点，包子铺里冷冷清清，柜台上摆着的是中午卖剩下的包子，旁边放着一叠荷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吴小宝叹了口气，过去他从没想到，就连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也变成了土匪联络的据点，这土匪真是太大胆了，不管日本鬼子多么嚣张，他们一点都不怕。 他走到柜台前，里面的伙计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根本不理他。 吴小宝要了一笼包子，坐在门口的桌子边上，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包子铺里的情况。 他过去来过很多次，对于这里的桌椅板凳非常熟悉，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就在这时，有人从后厨那里探了探头，然后就慢慢的走出来，是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人，留着稀疏的山羊胡，额头上一块黑色印记，分外醒目。 他走到吴小宝旁边，慢慢坐下，又把手里的紫铜焊烟袋放在桌子一角。 吴小宝没有开口，老老实实吃包子。 “小宝，你来过这里很多次，我也观察过你，是个好苗子，值得提携，我有一笔富贵想送给你，要不要？” 吴小宝看了对方一眼，这肯定不是包个铺的人，这个包子铺总共有三个老板，六个厨子，十一个伙计，另外还有三个女的，专管刷锅洗碗。 这些人吴小宝以前都偷偷看过，根本不包括这个中年人。 他点点头：“是什么富贵？有多少？” 中年人笑了：“有多少，要看你胃口有多大？就好像今天你买一笼包子，你的肚量也就是这一笼而已，如果我给你三笼，你吃得下吗？” 吴小宝向柜台看了看，装傻充愣：“三笼我也吃得下，只不过我没钱。” 中年人招了招手，伙计端着两笼包子过来，摞在吴小宝面前的笼屉上。 “小宝，三笼包子随便吃，吃了不够，以后还有，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从此以后，草包包子管够，怎么样？” 吴小宝反问：“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到这里来是有问题，你请我吃包子，大概也是有问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不要到泺源公馆那边骚扰我的人，不然的话事情就很难办，我向日本鬼子报告，这个草包包子铺都没了，你信不信？” 中年人指了指门口，吴小宝不解：“什么意思？” “小宝，门口外面就是阳光，阳光从外面射进来，在门口里面还有一块是亮的，你从这张桌子起身，走到那里去，大概就有十步，十步之内，你能走出去，站在阳光底下，我就算你赢，十根金条马上给你，怎么样？” 吴小宝倒吸一口凉气，土匪这样威胁他，让他也想不到，因为这是在济南城，光天化日之下，又是日本鬼子的地盘，土匪在这里杀人，恐怕也走不了。 他手里握着一个包子，不敢往嘴边送，生怕一抬头的功夫，就被对方直接抹了脖子。 “朋友，到底怎么回事？我对于南山这些江湖兄弟，从来都秋毫不犯，没有惹到你们，不要对着我下手，行不行？我也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小宝，我想跟你好好商量，既然你现在进来，就证明咱们有缘分，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认真的谈一谈，互相交交心。” 吴小宝知道自己到这里来，有些莽撞，要想活命，至少应该先告诉田中一郎和花枝，省得在这里被南山土匪干掉，横尸街头也没有人管。 “朋友，我只是个厨子，不要让我为难，行不行？不管你们在草包包子铺干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所有的事情跟我无关，千万不要拉我下水。” 中年人笑起来：“现在在济南城水深火热，你本来就在水里，还怕别人拉你下水，岂不是笑话？” 吴小宝无言以对，对方说的有道理，既然济南城烽火连天，那每一个济南人真的都在水里火里，无法摆脱，除非是大军横扫济南，干掉日本鬼子，济南城重新回到中国人手里，日子就好过了。 中年人继续笑着开口：“我只是希望，连云寨和鬼子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每一次进山剿匪，如果我们都能得到消息，立刻撤出济南，跑到莱芜那边，过了青石关，就跟这边的鬼子无关了，你说对不对？一打一跑，互相配合，那该是一幅多么好的和谐画面。” “我猜，日本鬼子也想这样，他们只不过在其他山寨抓几个土匪，杀头示众，向上级报告，这就足够了，谁还真心想为日本鬼子卖命，他们招来的那些伪军、汉奸、狗腿子，都不过是想赚两个钱而已，就跟你一样。” 吴小宝眨了眨眼睛，他这才想到，自己跟着日本鬼子干了这么多天，田中一郎很少赏赐，他每一次给的钱，都是有其他作用。 “你想让我怎么做？” “小宝，每一次日本鬼子扫荡，你把他们经过的地点告诉我，连云寨确保安然无恙，我还可以给其他的朋友送送信，让他们暂避锋芒，免得死在日本鬼子的机关枪下，你只要保证这两点，每月十根金条按时送上，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放在从前，吴小宝一听到十根金条，早就高兴的跳起来。 可现在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比金条更重要，比如人命和信仰。 “朋友，我真的不敢出卖日本鬼子，这些人不是傻瓜，如果每一次行动都告失败，他们一定会想到有人告密，到时候大家都麻烦，你说呢？” 中年人嘿嘿冷笑：“日本鬼子懂什么？济南这么大，他知道谁告的秘密？如果你想赚金条，就得拿出点真货来，对不对？不然的话凭什么给你十根金条？” “日本鬼子既然让你掌管泺源公馆的后厨，就是对你信任，我听说，你跟那个女鬼子还想在芙蓉街开饭馆儿，以后我多去照顾你的生意不就行了？” 吴小宝又急又气，他跟美亚子之间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是这些人，就是硬生生把他俩拴在一起。 “咱们不把话扯远了，你想得到消息，但是只能保证连云寨，你不能庇护其他山寨，不然，日本鬼子扫荡，连一个土匪也抓不到，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中年人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小宝，到时候你把消息给我，至于消息怎么用，那是我的事，你拿了每月十根金条的俸禄，帮我干活，就得有点数。” 吴小宝笑起来，这些土匪翻脸不认人，如果真拿了他们的金条，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一定会被这些家伙拉下水，变成日本鬼子里的叛徒。 为了金条送了命，简直太亏了。 他现在住在泺源公馆，吃住不要钱，就算有了金条也花不出去，到时候人死了，这些金条还是日本人的，变成了原封不动，物归原主。 “还是算了吧，我对金条不感兴趣，老老实实活着才行。” 这其实就是吴小宝此刻心里想的，他之所以跑到泺源公馆来，急急匆匆想跟土匪见面，也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厨房这边惹上任何麻烦，厨子有事儿，被日本鬼子抓了，到时候这笔账一定算到他头上，还得受牵连。 中年人有些不耐烦了：“小宝，已经跟你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的，你是油盐不进，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吴小宝也急了：“我不想要你的金条，也不想给你提供情报，咱们是真正的井水不犯河水，你以后也不要收买那些厨子，一旦出了事，谁都跑不了。” 中年人逐渐露出狰狞本色：“小宝，刚才跟你说的都是好听的，十根金条你不要，想一想连云寨是什么人？我们是土匪，只要你得罪我们一头发丝儿，我能把你连头都揪下来，你明白吗？” 吴小宝无奈，吃光了最后一个包子。 他不敢吃对方的包子，也不想拿对方的金条，只想跟连云寨划清关系。 他认识这么多江湖势力，也只想跟八方面军成为朋友，其他的都是别人硬塞给他的。 “朋友，不要咄咄逼人，我不想跟你们合作，这只是人之常情，谁愿意惹麻烦上身，你说呢？” 中年人拿过烟袋杆，轻轻一拧，烟袋杆从中分开，竟然是一把尖锐的匕首。 “小宝，刚才我坐下的时候曾经想过，你合作，我就给你十根金条，你不合作，就送你一把刀。” “可现在，我突然改了主意，你这家伙是个软蛋怂包，跟你生气完全用不着。” “跟你实话实说吧，如果你不同意合作，你和那个女鬼子在芙蓉街开饭馆，让你们一天死八次，信不信？” 吴小宝吓了一跳，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好像一头青狼。 天南山有狼，有些直接跑到城里来，韩长官在的时候，曾经命令他的手枪营，几次上山打狼，避免伤害百姓。 但现在，土匪比狼更凶猛，而且同样吃人不吐骨头。 “朋友，我只是来吃包子的。” 中年人冷笑：“你敢到这里来，就证明你不把连云寨放在眼里，那我直接告诉你吧，那是死路一条，懂不懂？” 此刻，在吴小宝眼里，对方狰狞凶恶，老百姓在城里面对日本鬼子，在城外又得面对土匪，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苦笑起来：“你们到底是打日本鬼子，还是打中国人？如果真的有种，那就跟日本鬼子好好干一仗，花枝小姐说了，很快就要消灭连云寨，到时候假如你能跑出来，还能坐在这里吃包子，那我们再好好谈谈。” 吴小宝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中年人冷笑一声：“我说过，如果你能站在外面的阳光之下，我就服了你，今天你来了，就别想走。” 吴小宝十分无奈，他知道，被这些土匪缠上，自己的厄运就来了。 此刻，他表面上强装镇定，但内心已经埋怨自己：“好好的，何必惹这些麻烦？” “朋友，我不想跟邻居在合作，你以后也不要找我，不要找泺源公馆的厨子，怎么样？” 中年人连声冷笑，再也没有开口。 吴小宝站起来，离开桌子两步，竟然再也不敢向外走，生怕这个厨子从背后袭击，自己一命呜呼，以后就再也看不见济南城的太阳了。 就在此刻，有人脚步轻轻的从外面走进来，缓缓坐下，坐在了中年人和吴小宝中间。 吴小宝猛的松了一口气，来的是大将军，虽然平时不喜欢这个女人，但现在大将军简直就是他的大救星。 中年人笑起来：“你想替吴小宝出头？简直是个笑话，你们南方军在济南城根本无所作为，绕来绕去也不敢跟日本鬼子下手，这一次用炸弹炸掉日本军车，引来了更大麻烦，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