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三问问苍生

“哎，也不知悟真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弟子的。” 六祖惠能大师瞪了高大僧人一眼，随即对着江畔柔声开口道：“觉云啊，可否先将这首佛偈写下来？” 江畔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但需要稍后，还请梵心师兄继续提问。” 六祖惠能大师脸色一僵。 还没等他开口调和，就听到了释梵心的话语。 “好！” 只见释梵心眼神灼灼的盯着江畔，显然是对江畔的回答十分热切。 开口道：“下一问为——如何是佛？” 又是一个尖锐的问题，寻常佛家弟子定然会被引导，从而陷入对佛的本质和成佛途径的字面解释或狭隘理解。 在场众人有的甚至开始窃窃私语的讨论起来，一个人显然拿不定主意。 江畔轻皱眉头，但很快松开。 缓步走到了太液湖畔的柳树一旁。 所有人都在疑惑的看着他，难道他是回答不出来准备放弃了？ 还是说有什么其他深意？ 江畔轻抚着一条垂下的柳条，嫩绿的枝桠被他放在手心之中。 亦如此前的回答一般，轻声开口。 “湖畔柳树枝。” 简短的五字，却让所有人都有点发懵。 就连惠能大师都陷入思索当中，似懂非懂，似悟非悟。 先有传世佛偈珠玉在前，让人实在不敢再小瞧江畔说出的这简短五字。 天地之间，只余一片风声。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再次出声。 “我好像应该明白觉云师弟的意思了，觉云师弟的境界当真是相当高深！” 出声的是天台宗的佛子，止观双修的佛法集大成者。 “师兄快些与我们说道说道，我们境界还是不够，品不出觉云师兄的本意。” 就连释梵心都抬起头，求知似的看向他。 天台宗佛子颂了句佛号，开口说道：“觉云师弟没有直接解释佛的概念，而是指引我们去观察、体验周围的自然，借此不就可以领悟佛性无所不在的真谛了吗？” 在场之人都是恍然大悟，佛心震动。 还不止如此。 这位佛子紧跟着又说道：“这种回答的方式，难道释梵心师兄不觉得熟悉吗？” 释梵心点了点头，与他一同开口道：“不立文字，直指人心。” 金石良言，不外如是。 “这不是禅宗的传法特色吗？！” “难道觉云师兄甚至在迁就梵心师兄？！” 释梵心起身作揖行礼，没有再开口询问。 连着两次回答，振聋发聩，直接让他进入了半开悟的状态。 单单就谈对于佛法的领悟，他与觉云师弟相差实在太大了...... 云上，高大僧人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众星捧月的感觉。 “悟真师弟，你虽然是榆木脑袋，不受待见，但你的弟子倒是十分有灵性啊。” 刚刚还笑的合不拢嘴的高大僧人脸色顿时一黑，有这么拉踩师徒二人的吗！ 况且我还榆木脑袋？ 寅时起床喊她起来一起参禅念佛，这难道不是件很浪漫的事情吗？ 净土宗并不限制宗内僧侣的婚配，简直是佛家中的异类，出家人的耻辱。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导致灵山净土宗在佛门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几乎排在了六宗垫底。 “悟真师弟，你这徒弟待在你那净土宗实在屈才，要不来我天台宗，我宗定然全力栽培！” “非也，来我宝华山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世间万法相通，就连儒道两家的大能修士都在开口抢人。 “去去去，一边去，我净土宗的佛子，还能被你们这群人拐跑了？！” 而江畔此刻笑着回到场中，提高了音量。 朗声说道：“晚辈亦有三问，请三教师兄师伯赐教！” 云上众多大能停止了吵闹，看着那道集合所有人目光的天才，感慨起来。 “多少年了，在三教辩论又出现了个如此莽撞的天才。” “那又如何，天才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被称为天才嘛，哈哈哈。” 云上大佬们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欣慰。 随即散去脚下云雾，直接来到了场中，个个神色郑重。 “见过长老/前辈/师父！” 太夜湖畔更加热闹起来了。 一个身穿儒衫的老者看着江畔，笑着开口道：“一下问道我们三教各宗，怎么想的？” 江畔轻轻摇头，“晚辈只是有一事不解罢了。” 随后一甩衣袖，神色严肃起来。 “一问儒家子弟，我辈皆为世间众生，命由父母所赐，德业家国天下所育，故凡庶百姓之生死，安可轻乎？” 几乎没有犹豫，那个身穿儒衫的老者立即开口回应道：“我儒家门生迎难而上，面对世间人今生苦，不逃不避。 一本本如日中天的圣贤书籍如灯笼，盏盏为人指路，一位位儒家圣人，胸怀之间唯有天下，传道人间，教化苍生。 是为虽千万人吾往矣，如此做派，又如何是轻视凡庶百姓之生死？” 江畔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道家众人。 “二问道家子弟，芸芸众生，皆有道性，生杀予夺，皆有定数。 然无辜百姓横遭屠戮，何以解此逆天之行？” 玉京山道脉的长老眉头一皱，立即回答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生杀予夺固有定数，然逆天之行实由人心失序所致。 欲解此惑，须明道之至理，行善去恶，归真返璞。” 一旁身穿道袍的两位黄紫贵人为他总结了一下。 “干他丫的。” 江畔笑着转过头去，看向佛家众人。 “三问佛家子弟，无始以来，众生皆有佛性。 平民百姓，虽处尘世，其心亦可向善。生死轮回，亦非小事，我等岂能漠视？” 六祖惠能大师摇了摇头，朗声回应。 “禅心照见，众生一体，生死事大，禅者修行，不可坐视！” 释梵心等年轻一辈都是奇怪的看着这位大出风头的佛子，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种问题。 在这天元皇城，还能发生屠戮平民百姓的事情不成？ “哈哈哈，净土宗的觉云佛子真是心系苍生！” 一道披着鹤氅的身影从远处而来，天元那神秘的国师，终于露面了。 就是这露面的时机，拿捏的相当巧合... “实在是有事耽搁了，对不起诸位道友。” 身为中土最为强盛王朝的国师，此刻却没有多少人理睬他。 "又是这样！永远都这样！！待我吸收龙运晋升无涯，你们都得死！！！" 鹤氅老人神色阴翳，心中开始咆哮，转头看向江畔。 在无人能察觉的浑浊眼眸深处，闪过一缕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