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白相通

荃湾区荔枝角收押所，操场上出来望风的嫌犯们三三两两的闲聊着。 “将军抽局…你没路走了，三步之内，绝杀。” 操场角落里同叔和一个跛足中年人正在下象棋，随着同叔的落子，旁边围观的几个嫌犯发出一声惊呼。跛足中年人垂头丧气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不玩了不玩了，连续三把都是你赢，我这个荔枝角棋王的称号还是让给你吧。” “掰佬陈，愿赌服输嘛。” “拿香烟来，拿香烟来，这一把我通杀啊。” “这个新来的老家伙好犀利…” “收声了你，这是同联顺的大捞家，笑面虎同叔啊。” 众嫌犯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同叔笑着冲他们点点头。 “我青山道掰佬说话算话，同叔你这个月的香烟我掰佬包了…这半包是今天的。” 掰佬把半包红万放在棋盘上，同叔笑着说道：“阿明，把这半包烟和大家分了，我今天来到荔枝角羁押，大家相聚既是有缘嘛。” 快刀明拿起烟盒给几个嫌犯发了一圈，同叔冲快刀明招招手，快刀明跟着同叔朝没人的铁丝网附近走去。 “阿明，我已经同律师商议过，警方这次最多告你伤人，你只要咬死了砍那两个人是为了自卫，他们身上有枪，法官一定会判你赢的，最多半个月你就可以出去。” 同叔看着铁丝网外长满草的荒地，满脸唏嘘的说道：“你出去之后，不要和任何人联系。直接去找黑骨，他那里有我留给你的一笔钱，你拿到钱之后，找个机会干掉阿乐，然后离开香江吧。” “同叔，让律师想想办法，一定能帮你脱罪的。社团养着他们，不就是为了今天嘛，一定有办法的。” “我问过律师了，我今次被抓了个现行，证据确凿，没有可能脱罪的，起码也要坐个七八年。” 同叔叹了口气说道：“要怪就怪我低估了阿乐。没想到这个小子年纪轻轻，手段却这般犀利，我一时大意，居然阴沟里翻船…” “同叔，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的起因，是我让阿荣安排阿乐去澳门接货。我原本的想法是，给阿乐尝点甜头，先让他顺利带回那批黄金。一来放松阿乐的警惕，二来引发他的贪欲。下次再安排他去带货，就顺理成章，到时候让澳门那边把货掉包，让阿乐把这笔帐扛上身。” “没想到第一次返程货就被抢了…后来才知，那班劫匪竟然是阿乐拉来的，怪不得跟阿乐一起去接货的两个人都死了，阿乐却没事。” “之后正好碰到差佬水警联合执法，双方在海上混战。劫匪死了一个，跑了三个，差佬死了一个，阿乐受伤昏迷…后来阿乐以精神病的名义脱罪进入青山接受治疗，到这里我其实早该想到的，阿乐肯定和差佬达成了某种合作，甚至很可能做了差佬的线人…要不然一个走私黄金的罪名，阿乐是无论如何洗不脱的。” “同叔你是说，阿乐通皇气？” “不错，要不然差佬不会来的那么快，快的连给我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回过头去看，阿乐带那两条枪去见我，本来就是想借我同联顺的手除掉他们…然后再借差佬的手除掉我们…一石三鸟，高手啊。” 同叔的目光变得深邃，脸上浮现出一丝佩服的神色：“现在同联顺内忧外患，人心惶惶…大只柴是个草包，空有辈分和地位，一定摆不平的…我要是阿乐，我就会趁机借大只柴的势，吞下整个同联顺。” “走一步，算三步，招招连环，步步紧逼，出手就是杀招，绝对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阿乐年纪轻轻，手段却老辣的让人头皮发麻。对付这种人，只能一力降十会，趁他羽翼未丰，直接要他的命。阿明，懂我的意思嘛？” “同叔，你放心，我出去之后会钉死阿乐，只要一把快刀在手，一个照面我就能解决他。” 快刀明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的双眼中充满了自信。 食脑他或许不行，晒马打交也做得不多。但是偷袭暗杀，就凭他快刀明这个花名，足够跻身全香江所有字头江湖人中的前三。 大埔区填海地仓库，李乐源看着面前几个工人打扮的中年人轻轻点头：“你们都是本叔介绍来的？” “是啊，老板，我叫林伟民，是雷老本的表弟，红方工厂的质量主管，这些都是我手下的工人…这批货就是红方生产的。” 其中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人明显比其他人健谈的多，他满脸推笑的上前一步说道：“一个月前红方结业，我这些兄弟没了工开，所以我今天特地带他们来见工。希望老板收留，给大家一碗饭吃。” “你们一个人去搬一台电视机过来，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把电视机彻底拆解成一个个零件，现在开始计时。” 李乐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对他们说道。 “不需五分钟，两分钟足够了。” 林伟明朝李乐源伸出两根手指，接着转头对几个工人说道：“老板的话都听到了，开工。” 五个工人快步走到货架边搬了几台电视机过来，然后掏出自带的工具人手一台开始麻利的拆解，片刻之后，五台电视机就变成了一地的零件。 “老板，搞定了。” “嗯，犀利。” 李乐源看了一眼手表，面上露出笑容，五个工人都在两分钟之内完成了电视机的拆解，其中一个更是只用了一分钟二十秒。 “好，现在把电视装回去，依旧是五分钟。” 角落里的陈开俊看了一眼正在往卡车上装货的工人，对身边明显心不在焉的李乐源说道：“乐哥，你到底要做咩？让我帮你吧。” “这些事不用你管，你现在好好读书，下个月考上警校才是帮我。” 李乐源拍了拍陈开俊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是乐哥，为什么突然让我去考警校？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陈开俊神色无奈的说道。 “你是我们三兄弟里读书读的最好的，你不去考难道让阿光去考啊？” 李乐源笑着说道：“在香江这个地方，黑白若是相通，便能一飞冲天。阿光选择了黑，所以你要做白。” “喔，那我一定努力…但是怕就怕。” 陈开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万一警校不肯收我点办？” “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帮你打点的，实在不行，就走那个鬼佬校长的门路。他再过半年就要任职期满返回英国了，警校又没什么油水，我们也算投其所好。” “可是有廉政公署，鬼佬要是不敢收钱怎么办？” “会有猫不吃鱼嘛？只要送的方式对，鬼佬不会不收的。” “嗯，乐哥，那我就放心了。” 陈开俊点点头，目光又落回手中的书本上，他口中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道：“黑白相通…黑白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