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黄新龙

颜虎简单交代了具体情况，又把当时黄新龙说的话通通记下，做了报告，然后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毫无波澜，像是在处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哎...”高堂之上的齐青重重叹息一声。 颜虎离开县衙后，也不管什么执勤了，直接按照黄新龙的指引，去往他家。 他沿着街道走到尽头，只见一处偏僻无人的空旷巷道。 在那巷道的角落，有着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 木屋占地面积很小，或许不足十平方米，只有一扇纸窗，一座木门。 门口挂着一串辣椒和一串大蒜，屋旁的墙上还有一把子腊肉。 屋外的地上插着两根木棍，中间穿过一条有些绽开的麻绳。 麻绳上挂着几件衙役的服饰，还有些粗布。 颜虎靠近木屋，先看见门缝里夹着一张陈旧的黄纸。 那黄纸干燥发硬，有些褶皱，不知得有多少年了。 他将黄纸拿下，注意到上面还有歪歪扭扭的几行字： 【无论是哪位好心的大哥，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我大概率已经死了】 【这里是我的家，不过我很穷，没有多少钱，求求你不要拿我的东西】 【我前几天当上了衙役，现在还没有钱，等我有钱了你再来抢吧】 【床上躺着的是我的妻子陆芸，她几个月前得了病，一直昏迷不醒】 【为了治疗我的妻子，我必须花钱买药，所以我真的没钱】 【如果你好心，愿意帮我买药照顾我的妻子，那就太感谢了】 【具体是哪种药，在东街第三巷的草药铺子，掌柜程叔那里有】 【当然，如果你只是为了钱，就请你把她掐死，不要让她在痛苦中孤独死去】 【求求你】 字写得很丑，语句也很简单朴实，大概率是黄新龙还很年轻的时候写的。 颜虎推开门，走进屋内。 屋子里陈设相当朴素。 只有一张木桌子，两把椅子，一个衣柜，一张床，角落里躺着个脸盆和毛巾。 躺在床上的干瘦女人，身上盖着一床打满补丁的棉被。 颜虎走近女人，发现没有了脉搏和呼吸。 “哎...” 床头处还有一张新一点的纸条—— 【如果你认识县衙的颜虎，请帮我把这张纸条转交给他】 【一直蹭吃蹭喝，真的很对不起他】 颜虎将两张纸条一起折好揣进怀里，随后转身走出木屋。 他先将两人安葬在小屋旁，又亲手为他们立碑题字。 之后他找到程志福，了解到当年的真相—— 当初还只有十几岁黄新龙和陆芸相爱，然后成婚。 只是婚后不久，陆芸就从此昏睡不醒，时常发着高烧。 那时也不知病症、没有解药，于是只能不断尝试各种草药。 后来在程志福帮助下，总算找到一味药方，可以暂时控制住病情，只是不能治愈。 可这药方实在太过昂贵，即便程志福以极低的价格半卖半送给黄新龙，他也买不起。 为此，从小未曾巩固过根基的黄新龙开始习武。 随着他习武时间的增加，逐渐开始出现气血亏空、骨髓干涸的现象。 但没有修为，就无法胜任那些值钱的脏活累活。 他采过药、搬过货、下过矿、种过地。 后来他加入了县衙，总算是有了份稳定的工作。 由于县衙规矩，承接紧急任务可以有额外俸禄，于是他发了疯似的出勤。 可有时候会遇到一些有修为的妖魔，难以解决。 他就更拼命的修炼，越发损伤根基。 当他发现自己根基受损，彻底无药可救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也是为什么从颜虎第一次见黄新龙起，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哪怕吃再多肉、喝再多草药，也根本无济于事，最终的结果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颜虎请他吃喝、给他买药，他可能早就死了。 况且颜虎还猜错了，得病的从来都不是黄新龙，而是陆芸。 程志福当初说的那起“气血亏空”的例子，正是黄新龙。 结合黄新龙死前化为疯魔，颜虎可以确定，陆芸是被疯魔传染了。 只是不知为何能坚持这么多年而不死，也不知是谁传染给她。 颜虎站在两人的坟墓前，将那两张纸烧掉，同时摆上黄新龙最爱的烧鹅和药酒。 他手捧起一杯杯药酒，撒在黄新龙墓碑上。 “有机会还当兄弟。” 颜虎手扶着黄新龙的墓碑，静静站立良久，他心中不时浮现那张面黄肌瘦的脸。 黄新龙是个复杂的人，他既勇敢又懦弱。 刚开始遇到妖魔时，黄新龙总想站在颜虎身前，展现自己有多可靠。 艰难消灭妖魔后，又能看见他全身冷汗直流，忍不住战栗，心有余悸。 他不仅花心，也还很痴情。 每次遇到被妖魔伤害的女子，他总能安抚对方的情绪，让她们停止哭泣。 但就是这样一个擅长甜言蜜语的人，守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妻子十多年，没想过离开与抛弃。 别人都说他小气，但颜虎觉得他很大方。 虽然每次都赖着颜虎让颜虎请吃饭，也不曾给颜虎送礼。 可遇到危险时，是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愿意交给颜虎的人。 颜虎最后再看了一眼墓碑，便离开这里。 阳光下，两座小小的坟墓并排而立。 墓碑前生有两朵并蒂而生的洁白花卉，又见蝴蝶双宿双飞，分别落在一朵花上。 ... 黄新龙走后，县衙内部举办了一场丧礼。 众人在丧礼上缅怀曾经与黄新龙相处的点点滴滴。 可生活还是要继续。 由于外来人口激增，县衙的人手开始有些不够用了。 为此，颜虎建议齐青额外招收了一部分来自其他地方的武者，扩充衙役的队伍。 同时也能分化和瓦解不同地域人群之间的矛盾。 这招立竿见影，那些原本经常闹事的外来人在同乡衙役的调解下，纷纷息事宁人。 齐乐县也在他们的建设下，不断向外扩张。 每日接连不断进出县里的运货马车，也证明着齐乐县的繁荣。 这其中就包括了原本在齐乐县定居一户人家，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