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干碎这个时代！

讲话完毕。画面之中，最高决策者弯下腰，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周诚默然良久，才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向了窗外一片漆黑的世界。 他仿佛再度感受到了那充斥整颗地球，无处不在的暮气和死气。 最高决策者的讲话似乎没有在这个死寂的世界之中激发起任何波澜。 巴亚山，巴亚铁矿。 罗建国开着矿车，将最后一车矿石倒进了破碎机里。 破碎机轰隆隆的运转着。他从驾驶室下来，老齐便对着他喊道：“走了走了。” 罗建国最后看了一眼这自己开了十几年的矿车，眼中满是复杂的思绪。 他砰的一下关闭了驾驶室的车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 此刻，占地高达几十平方公里的的巴亚矿区，已经只剩下一号坑还有工人，其余所有地方都已经废弃。 包括自己在内，也才只剩下了几十人而已。 而，完成这最后一车矿石的破碎之后，己方也要撤离了。 宿舍里，矿长老王拿来了白酒，厨房的厨师们端来了热腾腾的下酒菜，几张大桌子拼在一起，仅剩下的这几十名工人围着桌子坐下。 老王端起酒杯，豪迈道：“大家伙都在一起干了十几年，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从明天开始，咱们的铁矿就没啦，大家伙儿也要各奔东西了。在这里啊，我祝大家前程似锦，美满幸福，来，干杯！”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端起了酒杯，一口干掉。 罗建国也将杯中酒一口喝下。 房间之中气氛热烈，罗建国却始终感觉胸中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众人说笑着，吃着菜，喝着酒。渐渐的，说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到了最后，所有人都开始了沉默。 “咱们巴亚铁矿，矿石储备那么丰富，品质那么高，开采条件这么好……就这么关了？” “是啊……近二十年来，世界上消耗的钢铁三分之一出自咱们铁矿，现在就这么关了啊……” 几名工友喃喃说着。 罗建国道：“没办法啊，咱们人类用不到那么多钢铁啦，以后永远都用不到啦。” 老齐叹了口气：“这一时间心里头还挺难受的。” 工友们哄笑了起来：“老齐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多愁善感。” 老齐没有说话，眼圈却微微红了。工友们的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眼睛也各自湿润了起来。 矿长老王拍了拍桌子：“大家伙儿以后就清闲啦，能住进摇篮里享福啦，这是好事儿，好事儿，整这么伤感做什么。来来来，干杯。” “干杯干杯！” 一顿散伙饭，吃的罗建国食不知味。宴席草草结束，他没有回到宿舍休息，而独自出门，爬到了旁边一座小山头上。 夕阳之下，峰峦起伏。山峰之间，满是矿坑和道路，以及四处乱停乱放的，废弃的机械和车辆。 除了自己这里，其余地方俱都空无一人。 迎着夕阳，罗建国只感觉一股愤懑之气充塞胸臆，让他控制不住的面对着远方大吼了起来。 但回应他的只有吱吱的虫鸣和呜呜的山风。 “哎……” 罗建国坐在一块石头上，苦笑着微微摇头：“该去摇篮里享福啦，该去享福啦……” 似乎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他仿佛在这一瞬间之中老了十岁。 他静静地坐着，一直到夕阳西下都不肯离开。 “老罗！老罗！”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罗建国转头，便看到老齐有些艰难的从下方爬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快走，决策者发表讲话了，号召我们去参加杨家沟工程呢。” “什么讲话，什么工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他摇了摇头：“咱们该去休息了啊。” 老齐不由分说的将他拉了起来，拉到了山下。 工友们已经齐聚到了会议室。 “人齐了？好，我再重播一遍。” 老王操作一下，屏幕上便再度出现了最高决策者的身影。 “同胞们……” 伴随着最高决策者的讲述，罗建国已经佝偻下去的腰身渐渐挺直。笼罩在身上的衰老之气渐渐消散。 他的眼睛再度明亮，再度锋利了起来。 “希望，希望……” 他喃喃着。 老王看向了他：“老罗，兄弟们都已经决定要去参加杨家沟工程，就差你了，你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我们大家伙儿一起去！都去！” “好，都去！” 会议室之中响起了热烈的回应声。之前萦绕不去的颓废之气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不见。 大阳市，一处街心公园。 趁着今天阳光正好，一名老人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的晒着太阳，像是已经睡着了。 夕阳穿过树木枝叶洒在他脸上，将他的脸庞映照的如同一节节枯树皮一样。 在他旁边摆着一台收音机，里面传出了咿咿呀呀的唱腔：“苏三……离了洪洞县……” 戏曲声忽然停下。 老人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看向收音机，便听到收音机里传出了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 “同胞们……” 听着收音机之中的话语，老人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渐渐完全睁开。 他拿起收音机回到了家中。 “老婆子，我得走了。” “去哪儿？” “参加杨家沟工程。” “你身子骨不好，动不动心慌气喘，你去除了添乱还能干啥啊？” “那些毛病都是闲出来的！去了有事儿干，什么毛病都能好！” “你啥都不会，去了能干啥？” “啥都不会，我还有这身力气！你在家歇着，我去报名了。” “老头子，等下，等下，我，我和你一起去！” “你能干啥？净添乱！” “我……我会做饭！去了我给大家伙做饭！” 年轻人聚居区，一处酒吧。 炫目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之中，一群年轻人疯狂在舞池中摇晃着身体，满是醉生梦死的浮华气息。 “看好，我干了！” 王明宇举起一满瓶啤酒，豪迈的大叫了一声，仰头一口气将其喝下，旁边立刻响起了如雷一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喝下了多少酒，王明宇才和一群年轻人结伴，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吧。 “趁着年轻，就是要这样享受生命啊……” “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代？他妈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时代！” 回到家中，王明宇躺在床上，习惯性的摸出了手机。 上面有许多未读信息。 打开看了一眼，王明宇微微一怔：“最高决策者讲话？杨家沟工程？” 慢慢看了一遍，王明宇慢慢起身，站在窗边。 凉爽的夜风吹来，王明宇陡然间大吼了起来：“去他妈的最好的时代，老子要去杨家沟，干碎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