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涨价

夏天说得对，其实陈杉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来找夏天不过就是想从外人嘴里听到一个肯定的声音。 陈杉说她不想工作了，想辞职之后专心备考。 夏天笑道：“陈杉，专心备考是对的，但你还是犯了那个老毛病，把高考看得太重。” “看得太重不对么？我不想一辈子就干那些无关紧要的工作，我的理想是当记者，如果不参加高考，我怎么达成这个理想呢？” 陈杉眼里放着光芒，但随即就失望起来，她感激夏天能在众人反对的时候支持自己，但她不认为夏天能理解自己。 “看得太重是没什么不对，但是得分怎么去看，”夏天内心苦涩到了极点，上一世，他也是这样开导陈杉的，“毛主席说，在战略上我们要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我们要重视敌人。你就是战略战术都太过重视高考，结果把自己和身边的人搞得太累，原本能考上的，最后也因为太累而没考上。” 夏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似乎重活一世后，陈杉依旧在重复上一世的人生轨迹，自己正在亲手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可是他也知道，此时的陈杉已经全身心都沉浸在高考这件事当中，根本不会考虑其他事。如果她没能考上大学，也会一辈子活在遗憾当中。 所以面对陈杉，即便夏天很不情愿，也不想对她说个“不”字儿。 陈杉却不服气，在她的心里，夏天跟他哥一样，没什么大志向，整天想的就是吃喝玩乐。 她来这儿就是想从夏天嘴里获得一些心理安慰，但是她不相信夏天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人生道理。 “那你说我该怎么在战略上藐视，又在战术上重视高考呢？” “很简单，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放松放松，别整天想着复习，但是该复习的时候就专心致志地复习。还有，我建议你先别辞职，你现在辞职的话你爸妈都得念叨死你，不如一边工作一边复习，先把年过了，等到高考前两仨月的时候再辞职。” 陈杉微微一笑，这不，跟没说一样。 不过陈杉还是一个有家教之人，这样的心理活动是万不能表现出来的，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不管怎么样，这一趟陈杉还是有收获的，最起码，跟夏天说了不能跟其他人说的心里话，她觉得轻松多了。 聊了约莫半个小时，陈杉始终没动那碗绿豆汤，最后她看了看手表，说得回去上班儿了，就告辞夏天离开了。 几天之后，徐二妮总算回来了，还带了一点炒蚕豆和炒花生。 徐二妮问夏天该怎么卖，夏天咧嘴一笑，“就这么点儿，都不够一个人买的。” 徐二妮还以为夏天是说自己带少了，多少有些委屈，“地里的刚下来，都还没晒干呢，这些还是去年剩下的，我全都给你带来了。” 夏天一听声音不对，便知道徐二妮误会了，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带少了，我是说你就算全部都带来也不够卖的，所以咱们不能用寻常的方法卖。” 不能用寻常的方法卖？难不成卖个花生蚕豆还有别的方法？徐二妮懵了。 “那你说咋卖嘛。” “二妮，那两家都卖三分四分了，我觉得我们也得涨涨价。” 徐二妮使劲点点头，她早就觉得应该涨价了，可是她不明白，涨价跟卖花生有什么关系，“也都涨一分钱吗？” 夏天从兜里拿出两粒花生，剥开一颗扔进嘴里，咬碎之后，嘴里顿时喷香四溢。 “大碗茶涨一分，绿豆汤涨两分。” “涨两分！那就五分钱一碗啦，人家凭什么喝呀？” 夏天剥开第二颗花生，扔嘴里后又将花生壳扔到徐二妮面前，“就凭咱们有花生有蚕豆吃！” 徐二妮脑子有种被堵住的感觉，可是很快，她想通了，脸上绽现出一丝顿悟的喜悦。 紧接着，她脑子里开始飞快运转，开始计算前后的差异。 夏天看着她直笑，知道她在计算一天能卖多少钱，其实他自己也在计算。 片刻过后，徐二妮忽然一把抓住夏天的手腕，“呀！要是全都卖完的话，一天快能卖三块钱啦！” 夏天点点头，不像徐二妮那样激动，因为他算的账跟徐二妮不一样。 除去二妮的工钱，还得算这些零嘴的成本钱，这些花生蚕豆他得付钱的，此外，还得算煤钱、水壶炉子这些折旧钱。 不过还好，粗略估算了一下，即便把所有成本都算上，他至少还能落个一块钱，也就是净利润。 如果还算居委会临时工的工钱，那他每月至少能收入四十块钱。 不得不说，相比之前这算得上质的飞跃，不仅是他自己，徐二妮也是，算上从她家买花生和蚕豆的钱，她的月收入也有至少三十块了。 当然，这一切得建立在涨价之后茶水还能像以前每天都卖光的情况下。 而且等天气冷下来之后，人们就不那么口渴了。 不过夏天早有计划，到时候增加烤红薯和烤玉米，收入不会比现在差。 这就是市场经济的魅力，人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和聪明才智能够获得对等甚至超出的收益，从而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向往、充满干劲。 两人稍加商量，就决定从明天开始涨价。 “记住，这些花生蚕豆不是拿出来卖的，你藏在板车里面，每次拿一点出来，等吃完了再拿。” 叮嘱完，夏天便将板车交给徐二妮，他则去了煤场。 第一回买的煤实际上早快用完了，之前夏天担心修屋顶没钱，就想着砍柴来烧，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嘛。 可是砍了几天之后，夏天觉得这不是个事儿，他是想躺平的，可不是每天累成狗还得准备第二天的茶水的。 现在屋顶也修好了，月收入眼看就要翻个番，也就没必要省着了。 这一回，夏天没有买散煤，一口气要了五百斤煤球，居委会给弄的煤票不够，他就花钱找煤场的人买。 拿到批条后，李师傅看待夏天的眼神都变了，忙问他买这么多煤干啥。 夏天不想过多解释，只说了自己烧茶水用。 约好送煤的时间，夏天跟李师傅道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一个沉闷又让他熟悉的声音，“夏天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