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五个指标有门路了

刚说完，老展又凑了上来，“我们几个是觉得你小子人品还不错，也挺会聊天儿，趁着我们几个还能说上几句话，你干脆就过来。一来嘛，好歹是个正经工作，干好了将来也能升官儿，二来嘛，离我们近点儿，来来去去的也方便。” 夏天一阵感动，自己跟他们非亲非故，不过就是陪他们聊了几句天，他们就这么关心自己。 要知道老干所管理处的人除了门口的岗哨外，可是民政部门的正式工，比居委会的临时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还是那个问题，夏天只想挣够钱了就躺平，别的再好的工作也跟他没关系。 正想婉言拒绝，他忽然想起只有半边好脸的那个女孩儿。 “这工作都干些啥呀？” 老刘立马回答：“就是写写画画，登记管理之类的，有个初中文化就行。” “初中文化就行？那高中文化就更没问题咯？” 展老头有些疑惑，“你不是说你就读了个初中吗？” 夏天迟疑片刻，就把女孩儿的事说了出来。 “除了半边脸被烫伤之外，她没别的毛病，挺干净的一个人。还有，她是高中毕业，文化水平比我强。反正这活儿给谁干都是干，要不干脆给她得了。”说完夏天又补充道。 正说到这里，桂嫂端着最后的菜走出来，放上桌后就告辞离开了。 桂嫂一消失，展老头赶紧挪开柜子，把还剩半瓶的酒拿了出来。 摆上碗筷倒上酒，几个人边吃边聊。 “那夏天，你把工作让给她了，你自个儿呢？”老刘问。 “我还接着摆摊儿啊。” “虽说你发扬风格是可以，可是你就不想找个正经差事？老这么摆摊也不是个事儿啊！”老曹说。 “摆摊怎么啦，也是靠双手劳动吃饭，而且我钱也不少挣，自己给自己干活儿，不用听人家吆五喝六的，多舒坦。再说了，要不是摆摊，我能认识你们吗，能成天跟我展大爷家吃大鱼大肉吗？” 一句话把三个老头都逗乐了。 忽地，展老头严肃起来，抿了一口酒道：“别说，摆摊还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现在上面的呼声很高，我看呐，今年这届中央委员大会有好戏看。” 一说起正事，三个老头身上那股顽童劲就消失殆尽，顿时就像三位商量国家大事的领导。 “难说，这是路线问题，走偏了不就等于否定了我们的性质吗！”老曹表示异议。 “我们的性质是什么？”老刘似乎不满老曹的固执，语气比较硬，“我们的性质毛主席已经很好的定了性，那就是为人民服务，只要是为了人民，不管怎么走，我们的路线就不会偏，我们的性质也不会变！” 展老头同意老刘的观点，点头道：“老刘这话我觉得对，你看看我们的人民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为了所谓的性质而不管人民的死活，我看这样的性质不要也罢。” 夏天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个老头的对话。 上一世，他也经历过这段时间，但是那个时候他只是被动的接受这一切，生活的苦楚让他无暇去体验这场时代的巨变。 现在，他终于可以作为一个参与者来审视这场巨变了，他相信远在北京的紫禁城里，也有人发生着跟眼前同样的对话。 而正因为有这样的对话、这种不同思想的碰撞，才诞生出一个伟大的充满活力的时代。 “我觉得吧，”夏天忽然情不自禁插了句嘴，把三个老头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不一定别人说是什么性质咱们就必须是什么性质，毛主席不是说过吗，得辩证地看待问题。那马克思也是吸取资本主义的教训才得出共产主义这个概念的嘛，为啥我们就不能从马克思身上吸取点儿教训，得出一个具有我们特色的主义呢？” 老刘非常满意夏天的意见，“说得好！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所有事务都会进化，我们当然也要进化。具有我们特色的主义，嗯，这个说法很新鲜、很有活力。” “嘿嘿，我就是瞎说。不过说真的，现在上头把老百姓管得太死，不仅捆住了人们的手脚，还捆住了人们的劲头。要我说啊，是得给老百姓松松绑啦，要是让老百姓放手去干，我就不信凭着咱们祖宗五千年的经验，还能有人吃不饱肚子！” 展老头闻言立马冲夏天一压手，又紧张地朝门外看了看，“你小声点儿，你知道这大院里都住的什么人吗，我们几个说这些话都得遮遮掩掩着说呢，你这话要让别人听了去，你小命就完啦。” 夏天也是情不自禁，他明白思想这种东西是根深蒂固的，即便改革开放之后，也是经过很多年才彻底祛除那种陈旧的思想。 于是立马压低音量，小声讨论起来。 一顿酒喝到快八点，四个人聊得很畅快。 离开的时候，夏天再次请求老刘帮他把岗位留住，老刘点点头答应了。 夏天离开之后，老刘意味深长地对展老头说：“这个小子不简单呐，二十出头就把局势看得这么透彻，以后前途无量。” 展老头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摇头，“思想倒是挺独特，可我就是看不透他，你说吧，送上门的好工作不干，偏偏要去摆摊。我看撑死了也就一个暴发户，狗屁前途没有。” 老曹却不以为然，“他也就嘴巴会说而已，狗肉上不了正席。不过心眼还不错，就凭这，只要他下回不往酒里面掺水，我保他一辈子吃喝无忧没问题。” 第二天得上班，夏天早早地来到居委会，见着张淑芳后，就忙不迭拉着她走出来。 “你那第五个指标，我有门路了。”一边走夏天一边解释。 “啥门路啊？”张淑芳没想到一大早就听到这么个好消息，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到了再说。” 没多大一会儿，两人来到女孩儿家门口。 此时女孩儿的父母还没来得及去上班，都在家里，夏天就趁机把老干所管理处的事说了出来。 “虽然是老干所，编制是民政局的，干好了调民政局的可能性很大。”说完夏天又补充道。 老干所是什么样的单位现场的人都知道，而且就算没有夏天补充的那几句话，就凭老干所里的那些住户，随便拉出一个搞好关系，往后就不愁吃穿了。 女孩儿很高兴，但随即又阴郁起来，“我这样子，人家能要我吗？” 夏天摆摆手，“他们不管那些，只要工作能干好就行。你要是愿意的话，明天我就带你去老干所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