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因材施教的意义

蔚奥莱一脸不服气地捂住额头，好歹是没有敢继续抬杠，算是稍稍扼制了一下愈加无法无天的嚣张气焰， 李维斯又指了指沙袋上方贴着的人熊涂鸦，又好气又好笑。 从略带抽象，却特征鲜明的画风来看，应该是爆爆那个小丫头把范德尔搬到了纸上，又被蔚奥莱父慈女孝地粘在了沙袋上。 只怕蔚奥莱每一次的断子绝孙脚冲的都是老父亲的弱点。 “这是范德尔吧？” “对啊！” “把范德尔挂在这里不合适，取下来吧，我让你把范德尔当对手，没让你把他当仇人。” 蔚奥莱却是摇摇头，底气十足地解释道。 “可他还夸我有想法呢，说是等我再长大一点就让人定做一个有着他头像的真皮沙袋送给我，让我打起来更方便一点。” 李维斯：…… 在宠溺蔚奥莱这件事情上，显然范德尔是有经验且盲目的， 倒不是说范德尔这么养孩子不好，主要是这么搞容易让蔚奥莱变得不知轻重， 长时间对范德尔这么"敌视"，还有可能潜移默化地影响到蔚奥莱与范德尔的感情。 一个合格的成长家庭不仅仅需要慈母，还需要严父。 想来想去，李维斯发现除了一开始准备当慈母的自己之外，没人能当得了蔚奥莱和爆爆的严父。 毕竟"慈母"的角色要被范德尔抢走了。 把沙袋上的范德尔涂鸦相对完整地摘下来，李维斯叠好揣进兜里，严肃道。 “蔚，范德尔不是你的敌人，他是我们的恩人，是我们的家人， 你应该用一种更尊敬，更庄重的心态去挑战范德尔， 而不是把他的画像随意地贴在这里被你拳打脚踢， 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不是为了让你用在范德尔身上。” 肉眼可见的，蔚奥莱的肩膀耷拉下去，低着头，露出一副自己做错事情的愧疚样子。 “对不起……” 看来蔚奥莱这笨丫头是真的在打沙袋的时候把范德尔当成了仇敌。 李维斯的面色这才缓和了几分，他伸出手，摸了摸蔚奥莱垂下的脑袋。 “用仇恨的方式鞭策自己是一种好方法，你的做法没问题，问题在于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利害关系， 蔚，你不用太过自责，只是要记住，永远都别把心中的愤怒对准自己的家人，因为越是爱你的人就越容易受伤。” 蔚奥莱沉默着点点头，却听李维斯继续道。 “不过我很喜欢你刚刚猛然发现我时的眼神，练习格斗术的时候必须要有那种狠劲儿，树立一个敌对目标是正确的， 这样吧，换上挟持过爆爆的那位执法官的人像画，想必爆爆能很清楚的记得那位执法官的样子， 如果仇恨与愤怒是驱动你进步的力量，那就继续保持下去， 想象一下，想象一下，因为你的无能为力，我和爆爆死在了那个执法官的手里……” 给蔚奥莱指明了新的道路，李维斯给蔚奥莱留下了执法官的柳叶刀帮助其酝酿情绪，独自离开了儿童游乐场， 来到街外，在前往夜莺街之前，李维斯跟西塞尔回了一趟福根酒馆， 没了蔚奥莱和他做主，爆爆、麦罗和克莱格三个孩子显得很是安分，没有擅自去搞什么事情，但有的时候太过安分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在底城这种混乱之地。 他不愿意扼杀任何一个孩子的天性和天赋。 而且这大半年来的相处，他也算是对孩子们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李维斯回到酒馆地下室的时候，爆爆跟个小书虫似的正在阅读他留下的书册， 曾经的小胖墩克莱格默默地锻炼身体，体型看上去健康了许多， 小瘦猴麦罗则是吊着眼皮有些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给人一种"这孩子多半是废了"的感觉。 不进步不说，似乎还退步了不少。 “哥哥！我看了好几本书呢~学到了不少东西。” 看到李维斯的身影后，反应最是热情的是爆爆， 小姑娘放下书满脸欢喜地上前给了李维斯一个大大的拥抱，换来了男孩温柔的抚头动作， 爆爆可爱的小脸十分满足地闭上眼睛，像是在补充什么"李维斯"能量。 “爆爆真厉害。” 男孩的夸赞让小姑娘露出月牙眼。 姐姐不在哥哥的身边真是太好辣~ “李维斯大哥。” 克莱格把哑铃放在地板上，小心地跟气质似乎又有所改变的李维斯打招呼， 见到李维斯笑着对自己点点头，态度如之前那般亲和，克莱格这才放松了不少。 “克莱格，练得不错。” 不善言辞的克莱格挠挠头，腼腆一笑。 “大哥，你回来了啊。” 三个孩子中，只有麦罗看上去兴致不高，努力对李维斯维持着并不真诚的笑容， 倒不是在针对李维斯，而是男孩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从"颓丧"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麦罗，我给你安排个任务。” 这一句话，麦罗就像是收到了命令的沉眠机器人一样竖起了接收信号的耳朵，身体"唰"的一下就坐直了，脸色一瞬间就生动了起来。 “大哥你下令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李维斯不动声色地看向爆爆和克莱格，两个孩子似乎有些羡慕骤然得到任务的麦罗。 果然，看上去好像是安分守己，实际上这些孩子都快憋出内伤来了，就连性情最文静的爆爆也不例外。 如果是普通的祖安迷童还能到处跑着玩宣泄充沛的精力， 但范德尔和黑巷具有特殊性，不少人都暗地里盯着铁拳帮的一举一动，难保不会冒出两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疯子在孩子的身上做文章。 出于安全考虑，被范德尔收养的孩子们还真不适合成为祖安迷童的一员。 李维斯掏出一封信，放在矮桌上。 “把这封信交给艾力斯，之后你暂时待在艾力斯的店里给他当助手，他会给你安排许多任务，许多危险而十分重要的任务， 你可以在任务中用到你所学习到的技艺，或许还能学到新的东西， 这件事我已经跟范德尔说了，他同意你去艾力斯那里当学徒， 相信我，你接下来的生活绝对不会无聊。” 听到了"危险"的字眼，麦罗非但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还更兴奋了许多，小心地把信封捧起亲了一口，咧嘴一笑。 “大哥！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李维斯淡淡一笑。 “先别高兴的太早，我对你也是有要求的。” “大哥你说！” “第一点，无论你做什么，都别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 麦罗拍着胸脯道。 “我的根当然是在铁拳帮，我麦罗也只有一个大哥，那就是李维斯大哥你。” 姑且满意麦罗的态度，李维斯继续道。 “第二点，你在那边要尽可能地学习新的东西， 如果你没办法让艾力斯满意，他就会赶你回来， 到时候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你就老老实实地在酒馆里读书学习，学一门谋生的手艺。” 想到自己失败之后就得天天过这种发霉的无聊日子，麦罗脸色微微一僵，深吸一口气，态度与刚才相比，严肃了许多。 “我懂了，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哥你的期待。” “嗯，还有最后一点。” 李维斯上前，在麦罗受宠若惊的神色中拍了拍麦罗的肩膀，眼帘低垂，低声道。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福根酒馆永远都是你的家，当你感到迷茫的时候，记得回家找大哥， 若是受了委屈，大哥给你出头。” “大哥……” 麦罗咬着嘴唇，鼻腔有些发酸。 这一声大哥，他从未叫的像现在这般如此心甘情愿。 受麦罗的情绪所感染，爆爆和克莱格也是心有戚戚地看向李维斯，与克莱格不同，爆爆的眼神里似乎还酝酿着其他的东西。 “行了！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别委屈巴巴的像个小姑娘。” 被李维斯说了一句，麦罗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嘱咐完了麦罗，李维斯又看向有些隐藏不住黯然的克莱格。 “克莱格，你也有任务要做。” 克莱格的脸上顿时浮现出腼腆的笑容。 “我该做些什么？” 在爆爆闪烁的眸光中，李维斯上前两步，站定在克莱格的身前，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男孩，神色严肃。 “先从黑巷这一亩三分地开始， 我要你成为祖安迷童的头目和老大， 克莱格，学着当一个"孩子王"吧。 我要你把每一个有价值，有天赋的祖安迷童都记录下来定期汇报给我， 我要你把范德尔的英雄事迹讲给祖安迷童们听，让他们明白只有铁拳帮才能让他们的爸爸妈妈挺直腰杆子，过上好生活， 你与麦罗配合，通过祖安迷童建立自己的情报网， 艾力斯已经讲述过什么叫情报网，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克莱格默默点头，他在生活的许多事情上很少表现出积极性，但他该学的东西该做的事情一样都没落下， 撬锁的手艺虽没有麦罗厉害，但也能独自撬开不少锁，那些成为一名"大盗"的理论知识也是如此。 “别小看那些小鬼头，他们所能打探到的东西远超你我的想象， 小的时候，这些孩子是我们的眼目， 等长大之后，他们会成为铁拳帮壮大自身的中坚力量， 克莱格，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 克莱格神色认真地给出回应。 “大哥，我会努力的！” 李维斯点点头，并未再给克莱格更多的压力， 对于眼前的男孩来说，"努力"的程度等同于拼尽全力，他相信克莱格有做事的天赋，也相信克莱格能把这件事情办好。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去找奎勒，奎勒会酌情帮你解决， 但你要记住，这麻烦必须得是你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别什么事情都去让别人解决， 克莱格，这是对你自身的磨练，不要浪费这个好机会， 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来找我。” 克莱格信心大增。 “大哥，我明白的。” “嗯。” 拍了拍克莱格的肩膀，李维斯低下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再抱着自己，只是跟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姑娘。 “克莱格，麦罗，你们先出去，我跟爆爆说两句话。” 两人离开，随手带上地下室的屋门， 沉默了令人不安的两分钟，李维斯忽然打开门，拿着喇叭状"窃听器"的麦罗闪身摔在地上。 麦罗的身后的楼梯上，克莱格耸耸肩，一副"我早与他划清界限"的态度。 “我已经劝过他了，劝不住。” 李维斯捡起窃听器，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麦罗，麦罗匆忙逃离，克莱格也不好意思在楼梯上待下去，紧随着麦罗离开。 清理过某位成绩还不如自己的"大盗"之后，李维斯再次关上门， 李维斯主动拉起爆爆的小手，与心事重重的小姑娘坐在沙发上，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放在矮桌上。 “让我看看，是谁惹我们家的小可爱生气了？” 说话间，李维斯像是才看到矮桌上的呼吸装置，瞪起了眼睛，恶狠狠地开口道。 “是你吗？黄铜半脸怪，胆敢惹我们家小可爱生气？你不要命了？” 小姑娘被李维斯不复"威严"的搞怪语气逗乐了，捂着肚子咯咯地笑了两声，笑容却很快又收敛起来，眼巴巴地看向李维斯。 “哥哥~我也想有任务， 姐姐，麦罗，克莱格他们都有事情做了，只有我还在看书……” “爆爆，会看书，能看懂书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事情， 书是智慧的结晶，是开启未知大门的钥匙，是人进步与成长的阶梯， 你想想看，你的姐姐那么厉害都看不进去书，克莱格倒是能看懂书，他却不愿意去花费时间看， 麦罗就更不用提了，书对他来说比地沟里的魔沼蛙还吓人，翻开书页看一眼跟见了鬼似的。” 知道哥哥又在逗自己，小姑娘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李维斯要赶走另外两人走。 摸了摸爆爆的小脑袋，凝视着小姑娘惬意而满足的小脸，李维斯柔声道。 “在我所接触的孩子里，你是最适合前往上城学习的聪明孩子，你肯下功夫钻研书里的知识，这是千金难买的天赋，是独属于爆爆的天赋， 如果上城的进化日需要在底城的小孩中选出一个代表人物，那这个人不会是蔚，不会是其他人，只会是你， 爆爆，只有你，有着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