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见过陛下

她的话一出，还没等阿茶反应过来，其他的姑娘就拦住了她。 “雪儿，你当真想好了？” “你可知你面对的会是什么？” “你要是当真去了这些皇子府，会没了性命啊！” 她们都是被长公主特意训练的女子，自然再清楚不过一旦真的入了这些皇子府会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处境。 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她们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这些情况。 同时还要完成任务，尽量去夺得这些皇子的宠爱，然后为长公主传递消息。 每一个环节都是不易，合在一起更是难上加难。 要是一步行差踏错，那她们就会随时没了性命。 长公主和神女开出完成任务的条件的确很丰厚，但她们真的能有命消受吗？ 比起未来的美好，她们还不如直接追求现在的安稳。 秋雪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呢。 她抬起雾蒙蒙的双眸，细细地看过每一个姑娘，发自内心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姐妹们，我们已经相识多时了，都拿彼此当做最亲近的朋友、家人。” “我相信大家也大多与我一样，都是受了长公主恩惠，来了这里侥幸留得一条性命。” “大家也都能算得上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的人了。” “今日大家既然说到这里了，我想与姐妹们说说我的故事。” 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秋雪的眼角淌下，流出两道极深的泪痕。 她的睫毛微微扑闪，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随时快要破碎的蝴蝶。 但她出口的话却铿锵有力，字字说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我的父亲是个五品官员，为官也能称得上是清正廉洁，我们兄妹三人与父母一道，一家人也算得上是幸福美满。” “可所有的美好都在一个午夜被打破了，有一队人闯入了我的家中，说是我父亲贪污，我们全家都要入狱。” “我那时太小了，但我仍然记得阖府上下的慌乱和满地的狼藉，那些人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狼藉。” “我们一家安稳的生活就那样被彻底打破了。” “接着，我们一家都被抓到了大牢中，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父亲和兄长就身为男丁，要被拉出去斩首示众了。” “在最后，父亲告诉我，一定要活下去，活得堂堂正正，活得绚烂。” “兄长从小的梦想就是可以做官，可以济世救民，所以他紧紧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以后一定要替他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那时我就立下了做官的梦想，但女子站在朝堂之上都是困难，又谈何成为朝堂之上的大臣呢。” “后来我与姐姐侥幸逃过一死，母亲被送去了浣衣局，至今没有消息。” “姐姐也在不久之后病重而去，我的家中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不知为何，在听到她这句话时，阿茶的心也跟着震颤了几分。 幸福美好的一家五口，就余下了这一个人，这是多么悲哀和无力啊。 秋雪轻轻擦去了眼边的泪水，抬眼看向每一个姑娘。 “再后来的故事姐妹们都知道了，我在那个大雪纷飞的秋夜被长公主救下了，才得以侥幸活到如今。” “我知道姐妹们也是好心劝我，但是我是真的很想去做官。” “想继承兄长的遗志，光明正大地站立在朝堂之上，以女子的身份去做官，去济世救民！” 在说完这句话后，她的眼中都充满了光彩，亮晶晶地看向所有人。 “所以姐妹们，我愿意去接受这个任务，愿意去面对这些！” 她的话虽然说完了，但她说的每一句都像是一块重重的石头，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空气一时陷入了沉闷之中。 但阿茶清晰地感觉到，在秋雪的身后，有一只破茧重生的蝴蝶，正迎来了新生。 “好！为了未来云游四海，我愿意去！” “我也愿意去！” “算我一个！” 站出来了一个姑娘，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不知道多少个…… 在长公主和阿茶的身前，已经围满了姑娘。 一眼看去，竟然是所有的姑娘选择了站出来。 阿茶与长公主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欣慰和开怀。 她们没有想到，竟然大家在明知道任务艰难的情况下，都会主动选择参与到这次任务中。 阿茶对着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各位姑娘们的支持，能有你们的参与，我相信这次的任务我们一定会圆满成功。” 她很清楚，现在站在自己身前的只有这些姑娘，但在她们背后，还有着千千万万个像她们一般的女子。 女子势必会崛起，会去开创属于新的世界。 长公主也面带激动的泪花，看向她们每一个人，“姑娘们，这次有你们，真的太好了。” 有时候，言语真的无法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激动。 但不论是长公主还是阿茶，亦或是在场的每一个姑娘，她们都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好是一个很笼统的形容词，但她们要做的事情却是实打实的。 在一番感动之后，终究还是要回归正途。 时间紧迫，留给她们能够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姑娘们，赏花宴定在两日之后，届时你们就要与这些皇子正式见面了。” 长公主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叠纸，高高举起。 “在我的手上，是一份份详细记载每个皇子性格、喜好、优点缺点和人生重要事件的单子。” “这两日的时间，我需要各位姑娘们一人一份，按着单子上的内容，针对某一个皇子去详细的学习。” “你们务必要保证在两日之后的赏花宴上，能够得到这些皇子的青眼，然后顺利被纳入府中。” 单子被一份一份的发下去了，但还是有姑娘手上空无一物。 她们人人眸中都闪烁着坚毅和视死如归。 这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何为人多力量大、何为僧多肉少。 就连秋雪也未领到单子，她眨着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阿茶。 “神女大人，我该如何呢？” 她的眸中是止不住的迫切和希望。 阿茶知道，她是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然后在完成任务之后顺利进入朝堂为官，实现她兄长的遗愿，也是完成她自己的夙愿。 阿茶对她微微一笑，也递给了她一份单子。 “你且打开看看吧，这就是你的任务。” 秋雪怀揣着疑惑，忐忑不安地打开了这份单子。 在看清上面字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神女，这……这我当真可以吗……” 上面不是别的什么，是阿茶和长公主本就商议的将去太子府的重任单独交给能力出众的人。 而秋雪就是他们选中的这个人。 秋雪性格坚毅，有勇有谋，才智过人，是去太子府的不二人选。 但阿茶其实也有几分不确定。 “秋雪，你当真愿意去太子府吗？” “你若是不愿意去，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会再去……” 阿茶还未将话说完，就看着秋雪在沉默了一会之后猛地抬头。 “不！我愿意去！” 秋雪早在很久以前就托长公主之手，查到了当初陷害他们一家的真凶——太子党。 她的父亲就是因为性格刚正不阿，不愿意为太子党大开方便之门，就惨遭陷害。 连带着他们一家都家破人亡。 她恨太子党，更恨太子。 要不是太子党为了争权夺势不择手段，那他们一家又岂会是如今这个下场。 其实阿茶担心的点也就在此处。 阿茶怕秋雪因为恨着太子、恨着太子党，让她再去太子府执行任务太过强人所难了。 但实在是没有比秋雪更适合去太子府执行任务的对象了。 要是秋雪不愿意去，她也会理解。 但秋雪给出的答案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神女大人，我会去！而且我一定会完成这次任务！” 她与太子府不共戴天，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不管如何，她都一定要完成任务，让太子党和太子血债血偿。 让他们去地下向自己死去的父母、兄长、姐姐忏悔！ 见到她这幅神情，阿茶也有了数，她走过去拍了拍秋雪的肩膀。 “好，我相信你。” 不同于这边阿茶与长公主一道在与这些女子做着准备，在皇宫里，皇帝也终于沐浴完成。 经过这一天的折磨，皇帝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不管是换成谁，在一天之内跪了一个半时辰，被强劲的药草泡着沐浴了两个时辰，还只用了一餐素食，想必都会很崩溃吧。 而皇帝现在就处在这个崩溃的边缘。 他是好不容易闲下来，又记起神女交代的方法事宜，不能行男女之事，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欲火，准备好好歇息一下。 但总有不长眼的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贴身太监步履匆匆地来报。 “陛下，太子身边的幕僚求见。” 太子身边的幕僚？ 皇帝紧紧皱起了眉头，认真思索了半天。 不是吧。 他记得太子身边的幕僚可不算少，但都是太子自己招来的人马，可与自己这个皇帝没有半分干系。 而且太子的幕僚见到自己，向来都是能躲就躲，根本不愿面见自己啊。 对于这些情况皇帝也是过来人，倒也能理解。 太子幕僚扶持的是储君，是为储君出力，为下一代帝王服务。 这些幕僚想要的都是从龙之功。 但对于今日这个主动来见自己的太子幕僚，皇帝还真是不会了。 他再纠结了一会还是摆了摆手。 “罢了，朕今日太乏了，就不见他了。” 他可对太子底下的幕僚没什么兴趣，不见也好。 贴身太监得了令，立刻就出去通传了。 但他被拒绝了。 “不，劳烦公公再去帮我通传一下，我当真是有要事要面见陛下。”江叔满脸固执，开口就是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但皇帝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贴身太监也不敢轻易违背啊。 “江叔，依老奴看，你还是先回去吧，这会陛下正乏了，准备歇下了。” “你要是再执意在此，陛下也是不会见你的啊。” 贴身太监说的是实话。 但显然江叔听不进去一点。 “公公，就劳烦你再帮忙通传一下，陛下只要能见我一会就好！” 江叔说得有些激动，更是差点激动得跳起来。 他是在太子府里慎重的考虑了很久，才入宫来的。 他很清楚，在太子推荐的禁军统领的人选里，有不少都是章明推荐的人选。 要是一旦被皇帝选中，那章明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会大大提升，自己就再也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因此他一定要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而直接进宫向皇帝自荐就是他能想到的最为简单直接的法子。 其实他是偷偷用了太子之前赐给他的令牌入宫求见的，所以他才能这般顺畅的进宫。 可要是他一无所获的回到太子府，他偷用太子令牌的事情也被暴露，那等待他的可就是太子难以承受的怒火了。 事到如今，他唯有破釜沉舟一条路可以选了。 江叔死死地抿着嘴唇，一把推开了贴身太监，疯了命的磕头，再高声呼喊着。 “臣太子幕僚求见陛下！” “臣太子幕僚求见陛下！” “臣……” 他的动静太大，更是扰了已经在床榻上准备休息的皇帝的清净。 “畜生！” “竟敢在朕的宫外大喊大叫！” 皇帝不仅怒骂，手上的动作也是没停，极为干脆地就摔碎了手边的一杯茶盏。 “啪——” 清脆的茶盏落地声，在这偌大的殿中更是显得格外大。 清心眼波微微流转，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还是不想让狗皇帝将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的。 而且她也很清楚，好戏就快要开场了。 果然，皇帝在一番挣扎之后没有结果，还是只能选择了见江叔一面。 “宣他进来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皇帝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他是真想不明白，好端端地这人为什么非要大半夜见自己不可。 但江叔得了召见，可不管皇帝心中的想法，只管老老实实地跪在皇帝身前。 “臣太子幕僚见过陛下。” “哼！” 皇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养了一个大半夜死活要面见自己的幕僚，太子还当真是好样的。 皇帝在心中给太子记上了一笔之后，才缓缓开口。 “你夜半在宫门外大呼小叫，非要面见朕是所谓何事？” 皇帝的怒气都已经掩盖不住了，连话语中都带着颤抖。 这个太子幕僚最好是真的有事要找自己，不然他定不会放过他和太子。 江叔是个人精，当然也能听出皇帝话里的深意。 他伏低了身子，说得极为恭敬。 “臣是有要事要面见陛下而说。” 要事、要事，但就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具体的事来。 皇帝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他怒气冲冲地瞪了江叔一眼，“有话快说。” 要是没话的话，那就休要怪他不客气了。 江叔也很清楚皇帝现在的怒气值，不敢招惹皇帝，直接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陛下，臣是想来毛遂自荐，担任禁军统领一职。” 毛遂自荐？还是担任禁军统领？ 皇帝连生气都没顾得上了，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不是吧，就江叔这么瘦削的身材，别说武艺是否高强了，恐怕连武功都没有，还来当什么禁军统领啊。 但江叔没有躲闪，大大方方地任由皇帝打量。 只是在对上皇帝视线的那一刻，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臣自荐是有理由的，但可否让这位侍女先退下，容朕给陛下慢慢解释。” 江叔一直都在等皇帝屏退清心。 可偏偏皇帝就像是没看见一般，丝毫没有注意到清心的存在。 江叔也是实在等不下去了才直接提出来的。 他的话毕，皇帝也将视线移向了清心。 骤然收到两道灼热的视线，清心觉得十分不习惯。 但想起神女的交代，她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对这些视线无动于衷。 皇帝纠结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清心女官，你看朕要与江叔密谈，你站在……” 清心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臣是奉神女大人之命在此处，为的是能够依靠体内的神力为陛下延年益寿，要是陛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就妥协了。 “好好好，清心女官就留在此处。” 皇帝拍板做决定之后还不忘去通知一下江叔原因。 “无事，清心女官是朕信任之人，不会乱嚼舌根，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 其实早在神女这个称号时，江叔的眉心就跳了跳。 清心是神女安排的人，还能留在皇帝身边，那自己今夜与皇帝的谈话内容是无论如何都会泄露出去的了。 看来他还真的只有成功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江叔在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之后，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就说出了自己自荐的原因。 “陛下，臣虽为太子幕僚，但是一心向着的可是陛下您啊。” “臣先前辅佐太子，也不过是想能为天下大计出谋划策，在造福百姓的同时为陛下歌颂功德。” 还真别说，狗皇帝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笑得满脸褶子了。 他可太吃溜须拍马、恭维他，为他歌功颂德这一套了。 不得不说，江叔这马屁还当真是拍对了。 至少拍得皇帝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啊。 “说得有理，继续说吧。” 都这个时候了，狗皇帝的耐心也算是回归了。 清心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对皇帝的鄙夷也是加了几分。 “陛下，臣虽是幕僚，但自小熟读诗书，上到四书五经，下到人物列传，臣都是知无不晓，也能勉强算得上博览群书。” 论起自己给自己贴金这一套，江叔还是厚脸皮得无人能及。 “所以臣对兵书也深入了解，对排兵布阵算是精通。” “臣以为，一个禁军统领最为重要的就是会排兵布阵，有守卫好皇城，护好陛下安危的本事。” “臣自认为在这一点上，臣能够胜任。” 他的话的确很打动皇帝不假，但狗皇帝又不是真的是个傻子，会完全相信他。 “你说得很好，朕也十分欣赏你，但是你武功如何？能达到做禁军统领的标准吗？” 皇家对禁军统领的武功一向是有一个特定的标准存在。 而最基本的标准，就是要禁军统领的武功能打败军营中大半以上的将士。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勉强称得上是有资格去守卫皇帝的安危。 不然要是找个对武功一窍不通的废物，在皇帝有危险之时自己就先溜之大吉了，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对于皇家这个选择禁军统领的标准，江叔自然是心知肚明。 但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等来的。 “陛下，臣如实说，臣并不会武功。” “但臣以为，与会武功相比较起来，善于识人用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个观点倒是引起了皇帝的兴趣。 “哦？说来听听是为何呢？” “陛下，自古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臣就是那个伯乐之资，虽然自己没有武功，但臣能善于发现真正的武功高强之人。”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臣不会武功，但是臣可以找到真正武艺高强之人随侍陛下左右。” “这样陛下的安危就能有所保证，臣也能去为陛下发现更多的武艺高强之人。” “到那个时候，陛下身边尽是能人异士，何愁臣不会武功呢？” 别说，就他这几句话还真是说到皇帝心坎上去了。 在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和一群武艺高强的护卫之间，没有哪个皇帝会拒绝后者。 更不要说是狗皇帝这种贪生怕死之辈。 他在听完江叔阐述的理由之后只觉得甚有道理。 往后皇城的安危一样可以有人守护，而这个人还能为自己招来更多的帮手。 最重要的是，江叔说得很明白，他虽然是太子的幕僚，但是一心向着自己。 比起朝中推荐的那些禁军统领的人选，皇帝更愿意选择没有半点背景，就是幕僚出身的江叔。 他默了一会，定定地看向江叔。 “好，朕就封你为禁军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