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任免，人心

营垒之中弥漫着刺鼻硝烟与浓烈焦糊味。 呛人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熏得人眼睛生疼。 魏正身姿挺拔，神色平静如水，深邃而沉稳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狼藉之地。 四周，残垣断壁在火光的映照下投下扭曲的影子，燃烧未尽的栅栏仍在噼里啪啦地作响，偶尔迸射出几星火花。 身旁的将士们神色各异，大多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皆以为魏正定会因此次防御的失利而雷霆震怒。 尤其是对爨熊，毕竟他之前的疏忽，致使斥候安排出现重大失误，间接引发了这场危机。 爨熊更是满脸愧疚，头垂得极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魏正撤他督将的时候，他还不服......现在看来，若是不撤他督将，现在足以砍了他的脑袋。 即便现在，能不能活命，也在君侯一念之间。 此刻光着上身，背着荆条，也是他的一点小心思。 仿效的是廉颇负荆请罪的桥段，他虽然是南中人，但也是汉人迁徙过去的。 作为南中大族，文化还是有一点的，虽然不多。 远处士卒们也在小声议论，“这次君侯肯定要大发雷霆了，毕竟损失这么惨重。” “是啊，尤其这督将爨熊，这次怕是要受重罚。” ...... “爨熊，你被撤除了督将之职务，那此刻的身份只是一名士卒。” 魏正声音沉稳，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作为一名普通士卒，营垒被烧的责任，不在你。” 魏正这般说，自有他的考量。 在他眼中，爨熊的问题在未做好戒备而被废去督将一职时，便已得到了相应的惩处。 如今营垒惨遭焚烧，不过是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后果罢了，再去过度苛责爨熊已无实际意义。 当下，稳定军心、鼓舞士气，齐心协力应对接下来的战斗才是重中之重。 爨熊听闻此言，先是一怔，随即眼眶泛红。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犯下如此大错，君侯不仅没有进一步严惩，反而还将责任从自己身上卸下。 爨熊敦实的额头重重地磕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叩首不已，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君侯大义，某敢不为君侯效死命！” 此刻，其心中的感激如汹涌的潮水，难以言表。 说实话，若不是君侯带兵连夜赶来，恐怕他已经被杀...... 即便侥幸逃得一命，那营垒丧失的责任，也足以砍头。 此刻，爨熊满心懊悔，为之前的疏忽大意而自责不已，同时又暗暗发誓，定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拼尽全力，以死相搏，用实际行动来报答君侯的宽容与信任。 周围的士卒们见状，也不禁被这一幕所触动，心中对魏正的敬佩之情愈发深厚。 士气仿佛在这一瞬间，悄然回升。 不过魏正这样一说，旁边的孟干立即脸色铁青，当即也跪倒在地：“君侯，是某指挥不利，请君侯责罚。” 闻言，众人再次静心凝神，看魏正如何处置孟干。 毕竟，这责任能归咎在孟干身上。 但，总也有些背锅的味道。 “孟干。” 魏正看向孟干。 “某在！” 孟干跪地叩首，后背上冷汗直下。 营垒被烧的责任，君侯若是归咎于他，他服但也不服。 “接下来此关的防守工作，依旧由你负责。” 魏正淡淡说道。 孟干在战斗中虽未展现出惊艳之举，但也尽职尽责。 闻言，孟干微微一愣，心中涌起难言的感动。 君侯根本就没有责怪他啊！ 实际上，他心中清楚，作为接手防备的人，他负有责任。 若是能提前料到敌军会使用火攻并安排，那贼人最多烧坏鹿角。 于是抬头大声应道：“君侯信重，某定不负将军所托！” 魏正看着孟干，微微点头。 他深知，这责任若要深究，其实更多地应归咎于自己。 毕竟孟干指挥的仅仅是五百无当飞军，而那五百賨叟和五百重步兵，指挥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若是在战斗打响的第一刻，自己便能敏锐地察觉到潜在的火攻风险，及时安排五百賨叟和辅兵去准备防火的牛皮和水。 或许这场大火便能被提前遏制，不至于造成如今这般惨重的损失。 当然，这其中深层次的原因，绝大部分人都未能洞察。 尤其孟干，原本他还觉得不能全怪他，毕竟连夜赶来，安排斥候，指挥防备，他一刻也未停歇。 但魏正既然没有责怪他，他不会受到惩处，也就想到了另外一方面，觉得自己做的不够。 此刻他满心自责，以为是自己指挥不力导致的失败。 “孟干。” 就在这时，魏正的声音再次响起。 孟干抬起头，眼中满是忐忑，暗想还有什么事。 “从即刻起，你战时临时督领一千五百人，此战若胜，我表你一个督将。” 魏正的话语掷地有声。 “啊？！” 孟干一愣，深度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一旁的邓星喝道：“孟督将，还不接令？！” “君侯，某某某......某接令！” 孟干鼻头一酸，声音都变了调。 营垒被烧，君侯不但没有处罚他，还给他升官，把整个营垒的防守都交给他。 这是委以重任，这是委以重任啊！ 孟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再次跪地，激动地说道：“君侯如此信任某，某定当肝脑涂地！” 感激涕零，感激涕零啊！ 孟干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 想当初，他的族叔孟琰，因为成功防御住司马老贼的进攻，声名鹊起，在军中树立起了极高的威望。 他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今日，我孟干定要如同族叔对得起丞相那般，不辜负君侯对自己的看重。 孟干抬起头，目光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奋勇杀敌、力挽狂澜的场景。 他哪里想到，魏正通过这一巧妙的人事任免，已成功地将营垒被烧的责任，彻底的，悄无声息地转嫁到了孟干的头上。 这并不是魏正不想担责任。 实在是，人设已经立下。 可不能随便崩塌。 这个可能影响士气与威望的锅，他自然不能背。 而孟干，虽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负了这一责任，但从曲军侯一跃成为督将，手中掌握了更多的兵力与权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吃亏。 毕竟，曲军侯一职，可能是很多人一生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