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牛耕村

大秦，靖乾七年，十一月初。 墨阳县，丁水镇，牛耕村。 一夜风雪过后，气温骤降，大地被一层薄雪覆盖，寒风凛冽。 村西口的一户小院里，程阳瑟缩着身子从屋内走出。 瞧见院子里那层浅浅的积雪，不禁叹了口气： “怪不得今儿个格外冷，竟是下雪了。” 他赶忙回屋，添了件旧棉袄，身体才稍稍暖和了些。 随后，他踱步至柴房查看，只见柴火寥寥，仅够两三日之用。 “趁这雪还不大，得赶紧进山多拾些柴火。” 程阳心中有了主意，转身走进厨房，带上些许干粮与水袋，又拿好柴刀与弓箭，便出了家门。 此时，村道上已有不少村民早早起身，各自忙碌。 “程阳，这是要进山？”一位路过的村中长辈程福山停下脚步，朝程阳问道。 程阳边锁门边回头，见是长辈，锁上锁头后，道： “是啊，柴火快没了，趁雪没下大，去多弄点。福山叔，您这是要去哪儿？” “下雪了，我去瞅瞅田里的麦子。” 程福山看着程阳单薄的身板，无奈地摇了摇头：“柴火要是不急，晚点叔几个带你一道进山。” 程阳只笑着说：“砍点柴而已，不是问题的。” “行，有啥事就去找村长。”程福山笑道。 “好嘞。”程阳笑应道。 一路上，程阳不断与村中长辈们碰面，皆一一微笑点头问候。 牛耕村，也名程家村，全村皆为程姓。 处于北面蛮国和南面大秦交界的秦断山脉脚下。 二百年前，大秦横扫七国后，和西夷，蛮国，妖域形成格局。 经过战火洗礼后的程家村随着原本的国家，被大秦纳入版图，改名牛耕村。 程姓一族也从一开始的几户，到了如今的三百多户，人口千余人。 程家女子外嫁，外姓女子嫁入。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规模不小的村落，且与周边邻村联系紧密。 程阳的父亲名为程福永，母亲程周氏，皆于三年前和几个村民往县城赶集路上，死于劫道之人手中。 如今，这家里，仅有他一人。 但七天前，他觉醒前世宿慧，如今算是彻底融合了两世记忆。 前世就是一个退伍兵，后面回老家当一个新农人。只是一次路上出车祸人没了。 这边，当初家里为了处理双亲后事，也将家中积蓄花得差不多，这三年少不了村中公产的帮助。 因而，他家也欠下了村中公产十几两银子和不少粮食。 程氏公产乃是程家村改名牛耕村后，程氏先祖得游方道士指点后，所定下的“善堂”。 公产属于村中集体公家资产。 资产包含银钱，米粮。 每年年尾，每家每户将所产结余，取出一些上缴程氏公产。这是硬性规矩。 一旦谁家真有生活困难，可以得以借用资助，将来富裕了再还。 且村中鳏寡孤独废疾者的赡养费用，也由公产负责。 因为公产的存在，也是牛耕村这般团结的原因之一。 此外，村里也定下了字辈—— 光宗耀祖、孝仁礼德、福泽长远、贤良继武、诚信昭苏、嘉誉永孚、诗书启悟。 程阳便是泽字辈。只是算命先生说五行水运太旺，泽字保留，称呼程阳即可。 但族谱上依旧以程泽阳登记。 程阳不懂这些，也没在意。 但正是公产出的费用，帮程阳度过了这段时间。 等他赚了银钱后再还至公产。 程阳一路进了山，沿着蜿蜒的小路缓缓深入。 程家村紧邻绵延千里、物产丰饶的秦断山脉。 村民多靠进山狩猎、砍柴采摘山货，再送至数十里外的县城售卖为生。 雪后的山路，虽说地面尚未结冰，却已有些湿滑，行走颇为不便。 程阳只能猫着腰，凭借手中的柴刀支撑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向山上攀爬。 此次进山，除了砍柴，也是准备打猎，再捡些山货去售卖，积攒些许钱财。 狩猎所得大多依赖陷阱，所以猎户们最为拿手的当属布置陷阱的功夫，箭术反倒是辅助。 程阳父亲是一个猎户，程阳自小自是习得。 他一边留意四周，一边寻找合适的地点布置陷阱。 他在几处野兽足迹较为密集之处，用树枝、绳索与一些诱饵精心伪装，巧妙地设置了几个简易陷阱。 随后，他便找到一处枯枝较多的地方开始砍柴。 山中枯枝落叶众多，村民时不时进山砍柴收取枯叶回家烧，也间接减少了夏日高温引发山火的可能。 程阳就着冷水吃着硬邦邦的杂粮面饼，用于补充体力。 稍微歇息片刻，开始专挑那些枯死且易于砍伐的树木，或捡取掉落的树枝。 他的身体没那么强壮，比不上大人。但砍柴的力气还是有的。 不多时，身边便堆起了一小堆柴火。 砍完柴后，程阳用绳索将柴火绑在托架上，等后面带下山。 之后前往布置陷阱的地方看看。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几处精心布置的陷阱里一无所获，周围倒是多了一些脚印。 显然，它们没有上当。也或许是对陷阱的诱饵没兴趣。 或许将来大雪覆盖地上的食物，这些小东西就有兴趣了。 正当他准备收拾工具返程时，忽然，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他警觉地循声望去，只见一头梅花鹿正经过林间，吃着食物。 程阳心中一喜，这梅花鹿若是能猎到，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当即握紧手中的弓箭，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朝着梅花鹿的方向追去。 当然靠近差不多距离时，梅花鹿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撒腿就跑。 程阳心中一急。 这冬天狩猎本就难于春夏季节，这鹿擅长奔跑，程阳生怕丢了，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知不觉间，竟渐渐深入了大山。 当追至一处山涧时，梅花鹿的身影穿过一片峭壁后面就不见了。 程阳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只见此处山涧幽深，两侧峭壁林立，涧底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 周围古木参天，藤蔓缠绕。 此时，程阳意识到自己已经离砍柴地应当挺远。 且这深山之中虽然部分生物已经冬眠，但依旧有不少危险，心中有些担忧，但又不甘心空手而归。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山涧边缘，试图寻找梅花鹿的踪迹。 抬眼望去，那边确实有一条两三人并走的小道。 上方山壁有丝丝水流渗出，滴答滴答地落下，使得路面湿漉漉的，稍不留意就有可能滑倒。 而小道的另一边便是山涧，山风呼啸而过，隐隐传来谷底溪水撞击石块的声响。 虽不算很高，从这掉下去，摔在下方嶙峋的石头上必然是身死当场的结果。 只是，他却意外地发现小道尽头方向也是一片林子，那头梅花鹿就在那边悠然自得地吃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