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钟馗法身

“光明无量，普照十方，见我光明，照触其身，慈心作善，来生我国……” 智充大师所化成的肉山忽然间安静下来。 五米之躯，静坐庭院。 成百上千的手，无不执佛主之印。 成百上千的口，无不诵唱佛音。 庄严之声，如雷滚滚，如浪滔滔。 金黄的油脂在佛音中沸腾起来，不断地流淌，不断地膨胀。 五米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疯长。 “寿命无量，国中声闻天人无数，寿命亦皆无量。”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肉山之躯竟足足疯长了五倍有余。 “十方众生，来我净土，欢喜信月，礼拜归命。” 一道光，忽地闪亮，自眸中照出。 那是佛光，与日同辉，万物见此可生，万物触其则灵。 成百上千的眸子，同时闪亮，汇成一道巨大的佛光。 照亮了朦胧的夜晚，穿透了阴沉云集的天穹。 一股恐怖的气息悄然降临。 嘎嘎……嘎嘎…… 玉子板敲击之音乍起，自远处的房顶幽幽飘来。 节奏高昂，一往无前。 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好似一场春雨，淹没了破败的庭院。 与佛音奋力抗争。 这声音，来自那道童。 盘膝而坐，目光澄澈，膝盖的双手只剩下迷离的幻影。 “榴花吐焰菖蒲碧，画图一副生虚白。绿袍乌帽吉莫靴，知是终南山里客！” 徐瞎子迎风而立，对天高歌，眸子上的红绸子早已不知所踪。 枯槁般深陷的眼窝，正对苍天。 一双老手掐着道印，迅速变幻。 “天眼……开！” 两道金光，如陨石坠落，顷刻间穿透云层，正中那一对无眼的深坑。 颔首之际，瞎老道双目如炬，眼眸所过之处，虚妄荡然无存。 这是一双足以穿透一切的天眼。 “吾乃钟馗门生，徐如青，天地正气，为吾号令。” 嘎嘎……嘎嘎……嘎嘎…… 玉子板声，震耳欲聋！ 声调高过了世间万物之声，压了那佛音一筹。 “你这贼和尚，残害生灵，十恶不赦，天地难容，今我替天行道，诛灭你这畜生！” 徐瞎子怒吼一声，一口咬破食指尖，以血为墨，手为笔，在身前写下一个个晦涩难懂的符号。 “眼如点漆发如虬，唇如猩红髯如戟。看澈人间索索徒，不食烟霞食鬼伯！” “钟馗法相，莅临凡穹！” 手落，符成。 双指成剑，直接戳中那金光闪闪的符篆。 飞速落在周元通的头顶、额头与肩膀。 人身有三火，三尺火、无名火、正气火！ 符篆铭刻眉心之际，三把火忽然现形，涛涛而燃。 头顶三尺火，化为天仙冠，束于头顶，光芒万照。 额心正气火，化为道印，雕于眉心，万魔不侵。 双肩无名火，彼此相交，结成飘带，于颈后徐徐飘舞。 此乃无量峰！ 仙冠、道印、无量峰，非诸天神佛，不可拥有。 此时，却出现在一个凡人身上。 目睁，天火纵横，道光璀璨。 “吾乃……驱魔帝君，钟——馗！” 声如天雷，万物皆拜。 荡魔刀在手，端的是个陆地仙神！ 此刻的周元通，自信的可怕。 好似身怀无穷无尽的神力，轻轻一跃，就可到达九天之上。 抬起一拳，便可碎裂苍穹。 此时间的他，就是天神！ 无所畏惧！ “你元寿已尽，幽冥不迎，必有天命在身！” “你为黎民苍生，视阳寿于无物，功德可嘉！” “今日……我便送你一场天大的造化！” “记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徐瞎子的天眼不惧钟馗法相之威严，语气严肃。 “杀他，何须一炷香时间！” 周元通脚踩瓦片，一跃到了空中。 无量峰迎风荡漾，天仙冠神光无穷。 荡魔刀上，星光璀璨，柄朝天，刃朝下。 顷刻间斩破那肉山最顶端的头颅。 轻而易举！ 智充视若无物，触须般的手仍旧掐着佛印，成百上千的口中不断诵念佛音。 巨量的元寿通过佛音的媒介，迅速涌向天空，那种恐怖的气息越来越浓。 好似随时都可以将天破个大窟窿。 头顶的乌云疯狂的翻涌，不断放出雷霆之音。 “你该死呀！” 荡魔刀斩破头颅以后，落势不止，直接贯穿了进去。 虎威！ 三倍于己的力量，汇聚全身。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钟馗法相在身，手握千钧之力。 断江裂山，轻而易举。 此种力量，疯长三倍，威力不可想象。 “五年！” 周元通毫不犹豫，毫不吝啬的说出这两个字。 他仅剩的那七年阳寿骤减，变成了二！ 斗吾剑罡！ 此乃荡魔天尊，真武大帝之技。 妖魔见此，荡然无存。 天地间，狂风骤起。 风中有龟蛇咆哮之音。 荡魔刀疯狂的震颤，青色的光芒照出姹紫嫣红的星子，竟透过了肉山般的躯体，照亮了整片区域。 佛音渐渐式微，那一张张佛口中放出龟蛇之吼。 砰！ 砰！ 砰！ 光亮而肥胖的脑袋如若鲜红的玫瑰，接连盛放。 茫茫多的，触须一般的手臂也如烟火一般炸开。 “啊！好疼，好疼啊！” 肉山智充头一次颤栗起来，浑厚如钟的嗓音满含痛苦，扩散开来。 轰！ 巨大的身躯一分两半，呈现在眼前的剥面，并非人的五脏六腑，猩红血肉。 而是一团团交织蠕动的肥油。 那里面蕴含有无法想象的元寿之力。 那些元寿，取之数之不清的无辜之人。 俱是这智充大师草菅人命的罪证！ 暴露在空气中的元寿肥油，好似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迅速膨胀，填满了两半身躯之间的巨大缝隙。 一个个油光雪白的脑袋，如雨后春笋，幻化出来。 一根根手臂，好似章鱼的触手，不断生长，拍打四周。 房梁上的徐瞎子大吼一声，“快，就趁现在！” 天为纸，手为笔，血为墨，迅速书写。 指落，符篆成。 一掌拍下。 “五行之灵，听吾号令！” 嘎嘎……嘎嘎…… 玉子板声高昂响亮。 砰砰砰！ 地面接连传来爆炸声。 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纸人自地里爬了起来。 那不再是为死人牵马坠蹬的扎纸人了。 而是一张张只有正反两面，模样简陋的真正意义上的纸人。 红的浑身是火，金的犹如钢刀，蓝的水声涛涛，黄的如石坚硬，绿的叶片如衣。 这些纸人随着玉子板声的指引，冲向那再次膨胀的肉山。 趁那些肥油尚未完全化形，不断攻击。 周元通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跃到空中，头朝下，来了个信仰之跃。 噗！ 眨眼，便消失在肥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