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天人交涉

临安县衙门府。 小楼前，法台高伫。 台上供案三尺三，案上两碗两盅两筷，左碗青鲤，右碗整鸡，都过了热油，至于熟没熟嘛，这个大概只有天上的神仙知晓了。 案前香篓，篓中三根香，青烟袅袅，直达九天。 徐瞎子静坐案前，两指成剑在唇边，红绸飘扬系眸前。 他正借着那青烟之势，魂飞九天，与那神仙交涉，如此状态，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时辰。 “还没完事呢！”大老远的，就传来李焕然的声音。 “嘘！”地上的小道童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师父他老人家正跟天师钟馗天人交涉呢，可千万别扰了他，要是得罪了钟馗天师，咱们都要完蛋。” “有那么可怕嘛，你说的那是钟馗嘛，怎么倒像是那些邪教里的妖魔鬼怪！”李焕然不以为然。 钟馗的名声，民间久已流传，是个嫉恶如仇，斩鬼除妖的大神，心胸怎会如此狭隘呢！ “这你就不懂了，待小道给你好好说道说道，”小道童挺起胸膛来，假装渊博道：“人家再怎么友善，毕竟还是神仙，那可就跟咱南齐的皇帝跟小道的差距一样，人家客气和善那是风度，咱们若是不知礼数，那可就是忤逆了……” “呵呵，你这小道士懂得还挺多！”李焕然莞尔一笑，“人我给你借来了，你可得保证他俩的安全……” 李焕然两只手上，分别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年纪比他稍小一些，七八岁左右。 “包在小道身上了！” 小道童诵了声“无量天尊”，左右看了一眼，蹙起眉头来，“怎么脏兮兮的？” “没了爹娘的孩子，哪能不脏兮兮的？” 李焕然叹了一声，这俩孩子的家人，都惑于智充的妖言，归了天了。 现在临安城里，这种人不在少数。 “无量天尊！妖魔当道，黎民之苦呀！”小道童世故的再次诵念，而后接过两个孩子的手来，“我带他们去洗一洗，这样迎接天师的话，会惹他老人家生气的！” 李焕然目送仨孩子离去，抬头去看法台上的徐瞎子，眼中有忧愁一闪而过。 倘若那大欢喜菩萨真的莅临人间，这些法子又治不了他，临安城里的百姓可怎么办呀！ 这几日里，他时时想起那荷寡妇和智充所描述的那个极乐世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不平事，只有欢喜。 明知那是谎言，却仍心向往之。 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自语：“如果能用我的命，来换那样一个世界就好了！” “李焕然，你好大的胆子呀，蒋源虽然是个王八蛋不假，你却怎么好意思鸠占鹊巢的！” 浑厚的声音自外院飘来，紧接着，三个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首当其冲的，是身穿青铜铠甲的，XXL号的小霸王，曹乌龙。 紧随其后的，是身穿罗刹女一套，浑身暗金闪烁的白萍萍。 最后压轴的，是刻意拉开距离，假装看远处风景，与俩人不甚相熟的周元通。 “呃……”李焕然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朝后去问周元通，“周兄弟，这两位大仙儿是……” 粗布衫在身的周元通反复摇头，“路上碰见的，不认识。” 打死他也不能说认识，太尴尬了，这一路上，谁看谁傻眼，回头率百分之两百五，直以为是唱大戏的呢。 主要是这俩货躲在铠甲里，却跟丢弃了羞耻一样，见人就点头慰问，说着什么“拯救”呀之类的话，羞得他直想找个窟窿钻进去。 “明明我自己说的时候没这么尴尬呀！”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咎于一点：这俩人没那味！ 周元通稍微介绍了一下，急忙转移话题，指着台上的徐瞎子问：“他这是干嘛呢？” “上达天听，跟天师钟馗交流呢。”李焕然将之前与徐瞎子商议的办法，一五一十告诉了周元通。 “嗯，请钟馗下来倒确实是个好主意！”周元通知道钟馗的强大，当日只是借用他的法身，就跟智充战了个旗鼓相当。 若是真身在此，事情倒是简单了。 “归！”就在这时候，法台上的徐瞎子厉喝一声，回了元神。 李焕然高声问：“徐道长，可有结果了？” “嗯！”九尺九的高台，那瞎眼老道一跃而下，如履平地，诉说此次的收获。 “天师钟馗应了这买卖了，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那大欢喜菩萨的果位！”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李焕然长出一口气，果位那东西，他们得来又无用，还是个棘手的东西，送给那钟馗，可谓一举两得。 “那么，天师什么时候来？” 徐瞎子道：“这要看那和尚啥时候来抢夺那半阙果位了，待他来了以后，待两半果位同时出现，天师自会到来！” “半阙？”周元通没听明白。 “这要多亏了你这小女友呀，”徐瞎子瞅白萍萍的打扮，卷起额头来，“天师说了，如果她当日没有将那小半截菩萨残躯拽出来，若是与身体完全融合，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那华公子可是菩萨身相，对那形神将灭，只剩果位的大欢喜菩萨来说，可是再完美不过的载体了！” 若是真给那慧达成了，大欢喜菩萨将全胜降临，南齐国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玩完儿。 众人听闻，心有余悸。 “话说回来，姓华的人呢？”曹乌龙四处打量。 “小楼上！” 小楼里的尸体，连同院子里，都已经派人打扫清洗出来，特意将他安排在了楼上。 “你是个娘们儿……”床前，张中年剑眉紧皱，慢慢凑上前去，几乎要贴近了，嗅了一口，急忙退回来，慌乱摇头：“不，你是个爷们儿！” “姓张的，你干嘛呢，连姓华的也敢动，太不挑食了点吧！” 张中年的一举一动，曹乌龙都看见了，一副恶心的表情看他。 张中年不知羞耻为何物，坦荡而言：“我只是确认一下，免得给他骗了！” “他还没醒呢？”周元通打量一眼。 现在的华勿喜，已经越来越像一只鸟了，背部的翅膀，已经快要跟上身体大了，浑身的羽毛，配合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徐瞎子解释道：“在那倒悬塔里，那和尚专门弄了一座元寿莲台来加剧融合，如今没了磅礴的元寿支持，速度就慢下来了，不过，也就这两天了。” 曹乌龙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华勿喜，担忧道：“姓华的跟那残躯融合一体，要真成了，他还能回来嘛！” 他与华勿喜相处最久，感情最深。 他害怕，毕竟华勿喜只是个凡人，而对方却是真菩萨，可谓云泥之别。 “放心！”徐瞎子打包票道，“天师说了，他只带走那果位，并不会伤害他，这对他而言，说不巧还是个造化呢！” “这我就放心了！” 不仅是曹乌龙，剩下的人也长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有人上楼来禀告：“李头，有人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