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不爱打打杀杀

夜。 伸手不见五指。 严老平躺在一张床上，闭目养神。 一阵阴风忽的吹开木窗。 卷来许多鲜艳多彩的布条，落于床边。 这些鲜艳的布条，互相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团活物，蠕动着爬上了床。 而后化作一道人形躯体，侧躺在严老身旁，静静注视着这位耄耋老者： “睡够了么？” 闻言，严老缓缓睁开双眼，慢慢坐起，道： “别废话，来跳个舞吧。” “如你所愿。” “金香炉，银香鞭，撇了海碗升香烟……” 严老取出那面黑皮小鼓，再度敲击念诵起诡异的唱词。 那具彩色布条包裹的人形躯体，便在他的周围，不断摇晃舞动着。 接下来，严老的眼中，浮现出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 从那具读书人的尸体，到飘荡在空中的状元袍，再到走街串巷的刘半仙儿…… 最终，跳大神推演出的画面，锁定了唯一的目标。 刘半仙儿。 那位常年在黑山县摆摊算命、卖字卖画的老者，竟然就是状元袍背后的邪主…… 咚…… 手中的黑皮小鼓，最后重重敲击了一下。 严老停止了跳大神，身旁那位布条包裹的人形身躯瞬间消散。 “竟然就在眼皮底下……” 得知了邪主是谁，严老的内心，却没有任何喜悦。 因为那个邪主，竟然就是黑山县普普通通的算命人。 严老曾经在街上视察民情，经常在各个不同的街角，看见摆摊算命的刘半仙。 刘半仙甚至有时主动叫住他，说他有王霸之相。 可是，严老从来没有理会过一次。 现在想来，颇为后怕。 既然一个如此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都能是强大邪祟的邪主。 那么在这偌大的黑山县，是否还隐藏着其它邪魔外道？ 想到这里，严老不免脊背发凉…… 接下来的后半夜，严老并未休息。 他叫醒还在熟睡中的楚阳与秦崖，一同搜寻整个黑山县。 试图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那位刘半仙。 可与预想中的一样，刘半仙登记的住处早已人去楼空。 他们毛儿都没找到。 “楚阳，我有一个点子。”严老忽然心生一计。 “要我假扮读书人？”楚阳猜测，对方想钓鱼执法。 “没错。”严老脸上，露出"你懂我"的表情。 “为何是我？”楚阳深知，这有危险。 “我年事已高，谁能相信一脸白胡子的人，还想考取功名？”严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又指向秦崖： “他……满脸黝黑，一脸横肉，去考武状元还差不多。假扮读书人，没人会信。” 其实，我也读过书……秦崖刚想反驳，可再一想此行颇为危险，便立刻闭上了嘴，表示默认。 “……”楚阳虽然也想融合状元袍，掠夺其技能与经验，可不能立刻答应严老的要求。 直接答应了，还怎么加价？ 见楚阳沉默，严老这便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楚阳左肩，道： “楚阳，你是我这些年来，所见最有潜力的邪主。” “由你假扮读书人我很放心，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闻言，楚阳觉得对方是在画饼：“细说。” 严老一愣，没想到楚阳会问这么细：“当然是升官发财。” “细说。”楚阳继续问道。 “……”严老没想到，眼前这青年不吃自己画的饼。 无奈，他只能尽可能出让自己手中，所掌握的资源： “升任捕头，一年至少十两银子。至于其它的外来钱，你自己想办法，我不会过问，也不想过问。” “愿为朝廷效劳。”楚阳觉得，这已是能争取的极限了。 臭小子，你这是为朝廷，还是为自己……严老微笑着点了点头。 黑山县。 兵器铺。 李雨清抽出那柄银剑，仔仔细细检查。 确定没有瑕疵之后，这便取出一锭银子，交到掌柜手中。 尽管修复一柄断剑的价钱，比得上普通人家几年的吃食开销。 但李雨清并不在乎。 她家银库之中的存银，已经多到随便怎么拿取，都看不出来少的程度。 她只是庆幸这柄被捏碎的银剑，还有修复的可能。 噌！ 李雨清抽出银剑，于空中比划几下。 嗯，很满意。 那个掌柜的手艺很不错，确实该收那么贵的钱。 "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修行，自我感觉有所提升。" "若再与那楚阳正面对抗，有九成的把握胜他。" 李雨清收剑入鞘，开始往衙门走，寻找楚阳的踪迹。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没有见到楚阳。 有点想他。 想亲手将他击垮，看他摇尾乞怜的模样。 到那时，她再“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那个泥腿子。 便可全身心离开这个苦寒之地，去往五行宗修行。 "对，一切将按我的计划进行……"李雨清对自己很有信心。 吱…… 来到衙门口，她轻轻推开门，四下张望，寻找楚阳。 可下一刻，她看见一袭白衣，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对方手持圣贤书，念诵圣人语，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看起来文质彬彬，就像是某个文官世家的子弟。 但当李雨清微微抬头，却看见那书生打扮儿之人，有一张楚阳的脸。 噌！ 李雨清当即抽出银剑，怒目圆睁： “楚阳，那一拳之仇，我至今铭记，今日再来讨教。” 楚阳垂眸望去，淡淡道：“在下读书人，不爱打打杀杀。” 说罢，拂袖离去。 衙门之中，只留下李雨清愣在原地，眼中满是无尽的茫然。 读书人？ 那一日在暗室之中，你对我所做之事，是文弱书生能做出的？ 她忍受不了楚阳的无视，更认为那一句只是对自己的消遣。 当下怒火攻心，提剑便想追去。 可忽然一只苍老的手，从后方按住了她的肩膀。 猛然回头，却见师父严老站在身后，不断对她摇头： “楚阳有重任在身，你帮不上忙，更不要妨碍他。” “是何重任？”李雨清意识到，自己在这黑山县衙门之中，好似是个透明人，什么消息也不知道。 “有一只偏爱读书人的邪祟，出现在了黑山县……” 严老娓娓道来，为这位戾气深重的徒弟讲述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