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记耳光

晚间飘起小雨，寒气浸透里屋，宋瑶合拢窗户后缓步走到桌旁。 合照上的年轻女人笑的明媚温柔，怀中搂着稚嫩的瓷娃娃。 雨天总让她情绪低落，相框放的久了，她盯着母亲发呆的时刻也频繁了些。 玻璃上还残留着水雾，恰好坠在照片上女人的面颊旁。 宋瑶眼眶倏然酸涩，低喃：“妈，七年前我曾是最幸福的新娘，可最后也重蹈了你的覆辙。” 结婚时的甜言蜜语尤在耳边，如今看，男人的誓言跟狗叫没什么差别。 离婚协议书落在顾墨琛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这难免让她心浮气躁。 后天入职，她想趁空隙快刀斩乱麻，专心回归事业。 想到这宋瑶回过神，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漫长的嘟声后，电话被接起，背景音却嘈杂无比：“在哪？” 顾墨琛没料到她会打来，语气中隐含了惊喜，却还是佯装不在意淡淡道：“游乐场，你之前对惜惜说那样的话，舒舒看他心情不好就提议带……” 话说到一半就被宋瑶打断：“跟我无关，离婚协议书什么时候签？” 问完，她就听见那头传来姚舒舒温柔的哄慰，随后，是男孩的撒娇声：“好吃！就知道舒舒阿姨对我最好了，不像妈妈耍脾气闹离婚！我最讨厌她！” 最后那句却弱了下来，转瞬消弭在风中：“可是我想她回来……” 宋瑶没听到，垂下眼睫静静等着顾墨琛回复，却听到他气怒的讽声：“舒舒都比你个做母亲的称职！张嘴闭嘴就是离婚，怎么，找到下家了这么着急？” 男人侮辱的话令人煎熬。 哪怕早看清残酷真相，宋瑶的心依旧痛的揪了下，扯唇笑：“婚内精神出轨的人真有脸跳脚，趁你们还没滚到床上抓紧签协议离婚，我没耐心等。” 她话里没了昔日温柔，竟然连丝毫情面都再懒得给。 顾墨琛沉默半晌后，深吸口气压下怒意：“你回家，当面说清楚。” “我想没这个必要。” “你不回来，离婚协议书我永远不可能签，我不想闹的太难看。” 话音刚落，宋瑶眸底掀起涟漪：“……行。” 她上一份工作后的空窗期太久，这次递出去的offer能拿下MK确实属意外之喜，毕竟这家公司是全球顶尖的香水分公司，作为百年外企，拥有极优质的香精供应链，使得许多人对此趋之若鹜。 MK看重的是她曾经享誉国际的调香师身份和身上荣耀。 新入职这个节骨眼，她清楚要真因离婚打官司，无疑会给履历添上醒目污痕。 第二天下午，宋瑶回了趟顾家。 依旧是熟悉的环境，她无意间瞥见别墅不远处停留着个小身影。 男孩啜泣着踢着地上泥巴，她认出，这是隔壁邻居的孩子。 那老总家有两儿子，小儿子因早产先天不足患有轻微智障，她以往闲暇在家给过几次糖。 宋瑶盯着孩子懵懂的脸，心软着上前蹲下身：“受欺负了？” 面对突兀出现的她，男孩先是警惕后又放松下来磕巴道：“没没……记得你……好吃糖糖。”宋瑶脸上难得氲开温柔：“还记得姨姨？今天没带糖给你个小饼干。” 谁知刚递出饼干就被人一掌打落，碎屑铺满泥泞地面。 宋瑶错愕抬眸，映入眼帘的竟是顾惜，他稚嫩的小脸因气怒涨的晕红，连眼中都积蓄着晶莹泪花：“妈妈！你怎么能把我最喜欢的小饼干送别人？” 他咄咄逼人的质询让宋瑶倏然淡下神色，蹙眉开口：“不要胡闹。” 顾惜不可置信瞪大双眸，下唇磕出血来：“我没有！这明明是妈妈买给我的……” 刚才隔着老远，他就看到宋瑶对邻居的孩子分外温柔，伸手摸头的模样更是耐心又温暖，明明那双漂亮的眼睛以往只会关注自己。 巨大的落差感让顾惜恼怒不已。 见宋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顾惜顿时更气，伸手猛搡男孩：“只会卖乖的傻子！” 措不及防的男孩踉跄着摔倒在地，虽红了眼眶却没吭声，反而宋瑶脸色骤变，扯起顾惜胳膊怒斥：“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教你顾惜的？道歉！” 眼见她偏袒别家孩子，顾惜爆发：“我恨你！恨死你了！我再也不要你这样坏脾气的妈妈，这里不欢迎你！” 虽说童言无忌，那恨字却像刀俎剜着宋瑶心头肉，血淋淋的痛。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儿子会这副模样，第七年的婚姻无异于丧偶式，顾墨琛在外工作忙碌，缺乏父亲教育的顾惜变得乖张跋扈，面对管教也置若罔闻。 宋瑶失望的盯着顾惜，绷紧声线：“随你，我跟你爸爸已经离婚，你再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话语落下，顾惜就嚎啕大哭奔进别墅，其间还狼狈摔了跤。 看着这一幕，宋瑶心头闷痛攥紧手，等了片刻才进顾家。 刚跨进门槛就听见姚舒舒在安慰：“乖惜惜不哭，妈妈要有新家庭了肯定不能再偏袒你，舒舒阿姨在呢。” 闻言，顾惜面色更加难看，憋着的委屈如开闸洪水奔涌而出，哭的小脸蛋通红：“不会的……爸爸妈妈只是吵架，不然妈妈今天怎么会回来？” 这个点，顾墨琛估计还在处理公务，因此，家里就钟点工和姚舒舒陪着顾惜。 宋瑶微掀眼帘，似乎被荒唐到发笑：“姚小姐造谣的能力倒是一绝。” 高挑的女人站在晨曦光影中，轮廓精致流畅，虽未施粉黛却素美的令人心悸。 难怪顾墨琛舍不得，这张脸实在太吸睛。 联想到这，姚舒舒嫉恨的暗下眸光，旋即揉揉顾惜发顶：“惜惜，晚上还有兴趣课，你先跟着林姨上去睡会儿，舒舒阿姨帮忙劝劝你妈妈？” 顾惜耷拉着红肿眼皮点头，上楼间隙还偷偷瞄了好几眼宋瑶。 周遭恢复寂静。 坐在沙发上的姚舒舒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斟了杯咖啡递到人眼前，抿嘴笑：“宋小姐，顾总没跟你说……不想再看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