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较量才刚刚开始

铁氏兄弟心里十分清楚，这次跟莫尔斯他们进京可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前他兄弟二人进京行动，根本用不着怎么打探。城里情况熟悉，而且朋友、内应到处都有，想干什么进来就干，干完就走，轻车熟路，无牵无挂。可这次就不那么简单了，三个孩子是朝廷缉拿的钦犯，皇上已传下旨于军民人等，凡擒获三个小妖人者，赏银过万，活的死的都行。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要在进城之前做好周密的安排，以确保这三个小家伙儿万无一失；否则，莫尔斯他们进城以后一旦被人发现，再想逃出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此番进京难就难在他们即得保证三个孩子的绝对安全，不能让官府轻易发现他们，又得想法子让他们能见到皇上，并且设法让皇上解除对他们的误会、认可这三个小家伙儿。 众人在张家老店住下来以后，兄弟二人越寻思越不放心：眼下住在店里可不是个好主意，人多眼杂不说，万一哪天这三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看谁不顺眼，再闹出点儿事来，那麻烦可就大了……最后兄弟俩决定，先进城去探听一下情况，然后再琢磨进不进城的事。 夜深以后，铁氏兄弟没有惊动任何人，各施绝技，溜进了京城。然而，也正是这兄弟二人对三位少年的尽心竭力，才使他们躲过了一场迫在眉睫的生死劫难；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等到兄弟俩把城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再回到张家老店时，眼前的景象当即惊得他们目瞪口呆：只见他们住过的房间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而且从现场零星散落的弓矢刀枪看，这里还曾发生过相当规模的战斗！ 毫无疑问，三位小恩公又出事了……这一路之上莫尔斯他们并没有过早地暴露行踪，动作如此迅速会是谁呢？ 现场到处一片狼籍，人也早都跑光了，铁氏兄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发现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眼看已经过了四更天了，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急得两眼冒火，抓耳挠腮！ 铁氏弟兄这里正然一筹莫展，蓦地，忽听附近好像有什么动静。两人慌忙闪身躲入暗处观察，时间不大，只见一个灵巧的身影跃墙而入，进了右厢的一间没被烧毁的客房。铁雄刚要跟着进去看个究竟，却见那人很快又身背包裹出了屋门。铁雄估计这个人很可能是个住店的……可他刚才出去干什么去了？……没准儿这个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铁雄暗中指指那人，冲大哥做了一个擒拿的动作。铁英会意，等那人来到切近，他长腿一伸，一下儿把对方绊倒在地。铁雄不等那人出声，上前按住，刀压脖子低声喝道：“不许声张，不然宰了你” 哪知道那人一听铁雄这奶味十足的声音，迟疑片刻，突然兴奋地低声叫道： “你……你是铁雄吧？” “你是谁？”铁雄一听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当时一惊。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揪下头上那顶男人的帽子：“二哥……我可找到你们了……”接着小嘴一咧，泣不成声。 铁雄听出来对方是个女的，而且声音有点儿耳熟。细一打量这才发现，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跟自己定过亲事的未婚妻――陈红姑娘！ 这时，来到近前的铁英也认出了陈小姐。 “小妹，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知道兄弟俩这一问，陈红姑娘越发哭得如泪人一般：“大哥……二哥……陈家庄……完了……” 铁雄扶陈红姑娘坐下来：“小妹，别难过，快告诉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们走后的第二天……”陈红稍稍平静了一会，开口道：“你们走后的第二天，也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黑白道儿上的高手纷纷云集陈家庄。他们有的直接向哥哥要人，声称要为国为民除害；有的则连谎都懒得撒，干脆就说是来与哥哥坐地分赃的。这些家伙堵在山庄门口跃跃欲试，扬言若不答应要求，他们就要破寨抢人。哥哥一看事情不妙，急忙让我带上销魂雷秘方，和庄民一起从暗道逃出庄来……我们逃出来后不久，整个陈家庄便成了一片火海，哥哥至今生死不明……” “那你孤身一人来京城干什么？”铁雄担心地问。 “分手时，哥哥叫我来京城找你们。” “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儿？” “我不知道你们也住这儿。昨天我在路上遇见一些人，他们中间有几个很像是去过陈家庄。我想他们肯定是冲那三个孩子来的，所以我就一直偷偷盯着他们……我是跟着他们一块儿住到这家店里来了。” “出事的时候你见没见几位小恩公？”铁雄着急地问。 “见了！我还出手帮他们了呢……夜里外边一乱，我就发现我跟着的那伙人正在追杀小恩公他们――可我没看见你们――就在小恩公他们被苦苦纠缠难以脱身之时，我在暗中用销魂雷帮他们甩掉了那伙歹人的围追堵截……” “小恩公他们逃到哪去了？”铁雄追问道。 “不知道。” “哎呀，你怎么不跟着他们呢？” “我跟啦！可当时我又想追上他们，又想弄清那伙歹人到底是些什么人，谁知就这么一耽误，我两头谁也没跟着……” “嘿……” 见铁雄抓耳挠腮着急样子，陈红赶忙又道： “不过后来他们又回来了，还差一点儿让官兵给抓走呢……” 铁雄一听，激动得一把抓住陈小姐的手：“快说，他们现在在哪？” “进城了！” 陈红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哥，不好意思地抽出了被铁雄抓得有些发疼的手。 “你看清楚啦？” “看清楚了！所以我才回来拿东西，正打算想办法进城去找他们呢。” “太好了！大哥，我们也进城！” 铁氏兄弟和陈红小姐进城后没过多久，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报告，说街上纷纷传言，那几个小妖人已经在城中被烧死了。 此刻天已经大亮了，铁氏兄弟一听到这个消息，哪里肯信，急令家人找人引路赶到了现场。只可惜那火场完被官军控制，根本无法靠近。远远尚可望见那残垣断壁之中仍有清烟徐徐。听围观的人说，缴获的小妖人的两把剑已经让李翰江拿去献给了皇上。兄弟俩一听这话不禁大吃一惊：难道小恩公他们真的……铁氏兄弟的心情一下变得万分沉重。 没过多久，打探消息的再次报告，说那几个小妖人还没死，现在已经让人给抓住直接押进皇宫去了。铁氏兄弟一听又急急忙忙赶到皇宫附近，察看动静。 工夫不大，果然就见武士们前呼后拥地押着三位小英雄走出宫门上了铁囚车，然后匆匆进了刑部衙门。 虽说这个结果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但铁氏兄弟这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毕竟三位小恩公还活着；只要人还活着，那就一定有办法。 莫尔斯他们进城以来到底出过什么事，进宫后又都发生了些什么，铁氏兄弟对此一无所知。不过二人合计：三位小恩公既是被押进了刑部大牢，那就说明他们依然是被当作了朝廷的钦犯，再加上皇上早有抓住莫尔斯他们可以先斩后奏的旨意，所以，身陷囹圄的三个孩子时刻都可能有生命危险。为今之计，必须先将他尽快救出牢笼，方为上策。 别看铁氏兄弟这京城里的豪门阔宅、官宦府邸没少光顾，可唯独这刑部衙门他们还从来没进去过，更别说那里边的大牢了。 兄弟俩尾随囚车来到了刑部衙门，一边四周查看地形，一边冥思苦想进入刑部救人的妙计良方…… 散朝以后，老贼李翰江一走出金殿，这心里头可就犯开了嘀咕：看来今天这事要麻烦……这三个小东西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呢……本来皇上已经下旨处斩，怎么又忽然变卦了呢？他回头望望也刚刚走出金殿的扶简修：这个老家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扶大人如此行色匆匆，莫非有什么急事？” 李、扶政见不一，形同冰炭，这在朝中是人所共知的。因为双方戒心颇深，所以平日里相互言语往来也总爱旁敲侧击，含沙射影，让对方听了不怎么舒服。 “噢，李大人，本官今天确有急事。我得赶紧回去提审这三个小家伙，好从速结案，也免得夜长梦多，让人惦记着。” 李翰江本想要试探试探扶简修的口风，也好能从中闻出点“味儿”来。没想到扶大人这两句话反倒越发让他“添堵”、“闹心”。老家伙不禁在心里发狠道：不行，得赶紧想“辙”，决不能让这几个小东西再多活一天！ 扶简修走出殿门没多远，忽听身后一个太监叫道：“扶大人请留步，万岁请扶大人后殿回话。” 李翰江一听皇上要留扶简修单独问话，这心里更紧张了：怎么回事？万岁单独留这老家伙要问什么呢……也罢，先不管它，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先灭了那三个小东西，以绝后患！李翰江一刻也没敢再耽搁，急急忙忙赶回相府想对策去了。 “扶爱卿，这三个小家伙儿朕就交给你了，你无论如何要把他们给朕看好喽！”后殿内，皇上把扶简修叫到跟前一再叮嘱，“一是别让他们跑了，二是不能让他们有什么意外！你记着，今晚二更朕要到你那儿亲自审问他们。在此之前，不准任何人与他们接触和讲话――包括你扶简修。在朕到达之前，要是这三个孩子出一点儿差错，我拿你是问！” “这万岁不必担心，我想不会有人敢追到我堂堂刑部去杀人吧！” “扶爱卿，朕警告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朕看此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好啦，多余的话朕不再说了，总之，朕现在还不想让这三个小家伙儿死！你明白吗？” “臣……明白，”扶简修低头思忖片刻，似乎已有所悟：“万岁尽管放心，臣敢拿脑袋担保，他三人在刑部绝对万无一失！” 皇上看上去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不知爱卿如何保证他们万无一失啊……你的刑部大牢保险吗？” “不，经万岁这么一说，我觉得刑部大牢恐怕也并不那么保险……”扶简修说着凑到皇上身边低声道：“万岁，臣另有一绝对安全而又保险的地方关押他们……” “什么地方？” 扶简修四外瞟了几眼：“万岁，臣现在能不说吗？” “不能，我得知道你说的那地方是不是真的保险。” 无奈扶简修压低声音道：“万岁知道，臣向来喜欢鼓捣个机关、消息儿什么的。臣自主刑部以后，在后书房内修了一处密室。不过那只是修着玩玩而已，还从来没有使用过。密室中设有多重机关，关在里边的人出不来，外边的人也进不去。臣想把这几个小家伙儿就秘密关到密室之中……” 说起这位扶简修扶大人，他还真不是在皇上面前夸海口。由于他久在刑部供职，在处理那些离奇古怪的案例时，见识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机关、密道之类的东西，加之兴趣所致，所以对此道颇有研究。他在刑部后衙修的这座暗室，可说是步步有陷阱，处处设机关；博采众家之所长，广集古今之风采。 不过扶简修也清楚，这几个小妖人是出了名的机灵鬼儿，而且又都身怀绝技；李翰江那么诡计多端都没能治得了他们，这个暗室是不是真的就万无一失他也不是绝对有把握。为了保险起见，把莫尔斯他们关进密室以后，他便亲自坐阵后书房，守住暗室的入口机关。后书房外，众多的衙役、捕快更是剑拔弩张，如临大敌。那架式别说是人，你就是一只耗子，没有得到大人的允许，也休想走近后书房一步！不仅如此，扶简修还告诉家人和手下，从现在起一直到二更，外面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许来叫他！说白了，就连拉屎撒尿，他也绝不离开这后书房半步！ 李翰江一回到相府，便紧急启动了他这个庞大的相国“机关”，并迅速制定出了多个应急方案；同时他还派出了大量党羽亲信和黑白道儿上的各路高手，严密监视皇宫内外和刑部府衙的动静。 几个时辰以后，所有方案都已进入到了具体实施价段。接着，各路信息也都源源不断地反馈到了相府： 扶简修的后书房中有一密室，内部设有重重机关。扶简修刑部大牢中关着的三个小妖人是“烟幕”，真的小妖人藏在他后书房的密室之中，并且扶简修还亲自坐阵后书房，把守密室的机关入口。 皇上今晚二更要去刑部亲自审问三个小妖人。 城里的火场已经清理完毕，铁网里没有发现尸骨；地上倒是有一具尸骨，但不是小孩子的…… 刑部附近发现有形迹可疑之人，很可能也是冲着三个小妖人来的…… 较量已经开始了，李翰江就如同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从容地处理着各路信息和指令。尤其是获悉了皇上和扶简修的谈话内容后，老家伙更是显示出了异常的兴奋和自信：一切都在老夫的掌握之中……至于那些在刑部外面转悠的毛贼，则大可不必过分担心。扶简修那个老家伙精明得很，有他坐阵，别说是几个毛贼，就是一流的高手也休想跨进刑部衙门半步！ 李翰江不愧是一个宦海高手，短短几个时辰，他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此刻老家伙胸有成竹地笑望着窗外的夕阳，心里的那份悠然自得溢于颜表。 ――扶简修那个老滑头，自以为他的周密安排万无一失，岂不知老夫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京城这个地方，我李翰江要干掉个把人，那就跟碾死个蚂蚁一样简单。别说你藏到刑部衙门，你就是躲到皇宫内院，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我说让谁半夜死，他就休想活到五更天！只要老夫愿意，我能让江河改道，高山低头…… 想到高兴处，李翰江得意洋洋地端起茶盏，一边踱着方步，一边饶有兴致地品着手里的香茗。 哪知道就在这么个时候，相府管家忽然大喊一声，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老爷――！” 好家伙，就这一嗓子，跟打一声炸雷差不多少，当时吓得李翰江手一哆嗦，刚刚送到嘴边的茶盏一下儿全都灌进了脖领子――这回这位相国大老爷还真的是让“江河改道”了。 李翰江一边用手捞着折进脖子里的茶叶，一边把吓得跪倒在面前的管家一脚踹了仨滚儿，刚才的那点斯文和好心情也都让这个冒失鬼给吓得跑到“爪哇国”去了。 “狗东西，怎么回事啊你！你妈死了这么大声叫唤！” 管家战战兢兢地重新跪到李翰江脚下：“不……不是，相爷，我妈没死，是夫人……夫人死了……” “你说什么？” “啊……不，不，夫人也没死……是夫人听说小姐让相爷给气跑了，她……她气得昏过去了！” “混账东西，是谁告诉夫人小姐是我给气跑的？谁他妈这么不会说话，啊？小姐……小姐怎么是我给气跑的呢？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翰江急急忙忙来到夫人房里。这时人们已经把夫人救醒。这位宰相夫人一见李翰江，当时一把抓住老家伙的脖领子： “老东西，你把我的女儿弄哪儿去了？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你瞧，相爷本来多好的兴致……唉，女人哪，有时她就是这么的“让你欢喜让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