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备今日方知，何为坐井观天下

“你...” 曹孟德看着冲到了自己面前的骑士，并且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战马让了出来的骑士。 他很想要感谢一下这个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汉子。 可是话已经到了嘴边，看着对方陌生的模样，却发现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对方。 但曹孟德没有将时间浪费在此地，直接在对方的搀扶下再次翻身上马，然后疾奔而走。 “若是此战之后你还活着，记得寻找曹某领赏！” 听着曹孟德留下的话语，身处战场之上的楼异也是忍不住咧嘴一笑。 “吾乃曹公军中司马楼异，只不过这一次...异恐怕不能再跟随曹公杀敌了...” 嘴中默念此言，然后看着已经冲杀到了自己身后的敌军，楼异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长矛，然后发出来了一声咆哮！ “曹公司马楼异，在此杀敌！” 伴随着马蹄踏过身体，已经“残破不堪”的楼异只剩下最后的念想，在人生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楼异仿佛又想到了那一日。 饿殍遍地的土地之上，他拖着残破的身体努力的走到了阳光之下，似乎想要在这里得到片刻的温暖。 那一日，是他不知道第几日没有饭吃了。 他求遍了所有能够求到的人，曾经对他满怀笑意的豪族子弟，如今对他全家的生死毫不在意。 任凭大地之上不断有着新鲜的尸体出现，却依旧没有半点打开朱门的意思。 里面莺歌燕舞，酒宴欢乐，外面饿殍遍野，尸体横竖一堆。 就在楼异绝望之际的时候，是那个身材并不高大的曹公，带着他的兵马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或许曹公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他给了自己一餐水米，也同样告诉了他们...他来了，这兖州就不会再这个样子了。 楼异不知道他的曹公能否做到自己的承诺，但是今日...他报答了当年的一饭之恩。 “曹公...”鲜血糊住了楼异的双眼和口鼻，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他忍不住喷吐着鲜血说着自己临终的遗言，“莫要...忘记...当日之诺。” “轰隆隆~” 伴随着雷霆出现，阴沉沉的天空之中也终于开始有了稀稀拉拉的雨水落下。 “下雨了....” 濮阳城墙之上，刘备看着稀稀拉拉的雨水，再看看战场之上胜负已分的局面，最终也是默然转身朝着城中而去。 不过就在刘备走了两步之后，突然感觉有些不对，这才缓缓转身看到了依旧纹丝未动的关羽。 “云长？” “大哥！”关羽应声行礼，但整个人却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般，“刚刚有些失神，还请大哥见谅。” “无妨！吕布骁勇，曹孟德也...深得人心，果然是曹孟德，备也忍不住有些钦佩此人了。” 刘备自然不会有什么见怪，甚至因为关羽的话语，而让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外面的战场之上。 此时的局面吕布几乎已经稳定了下来，靠着个人的勇武，将一场大战如此快速的结束，刘备看到了吕布对于战场那种可以称之为奇迹的掌控力。 还有曹孟德，哪怕是身处如此局面，依旧还能够勉励维持。 哪怕是身陷畏惧，身边仍然有人能够不顾生死的保护他离开战场。 刘备当然知道自己也非常得人心，但刘备却不会再因为自己的这些“优点”而骄傲自满了。 这一次离开河东进入兖州，他几乎全程当了一个看客。 为了积蓄力量，也为了等待机会，刘备并没有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不仅如此，关羽没有出战，他的兵马也没有去参与任何的战斗，可仅仅是作为旁观者...刘备都被眼前的战场所震撼。 之前剿灭黄巾，收降寇匪，稳定河东，剿灭范先...刘备觉得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了。 尤其是戏志才还给了自己如此广阔的未来以及已经触手可及的希望。 最重要的是，刘备知道自己会成为被后人所敬仰的大汉昭烈皇帝...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 但是兖州的这一战，战场之上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东西。 而刘备虽然没有进入战场之上，但在濮阳城头看完了这一切，他的心中同样也是如此...感慨万千！ 关羽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看关羽的模样，他似乎又因为种种原因说不出口。 而刘备...没有让关羽为难。 他再一次转身，再一次来到了濮阳的城头，来到了关羽的身边，用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开口说道。 “云长，看过这一战之后，你是否觉得心中大受震撼？” “....羽，只感觉羞愧难当！” 关羽红润的脸上，此时变得更加的坨红，双拳已经不由的紧握了起来。 旁人或许不明白他如今的心境，但刘备却是明白。 “备也感觉颇为愧疚。 这段时间我等在河东，自诩成功，甚至心高气傲！ 联盟周围，图谋河南，欲壮大己身而真正功成名就。 殊不知你我兄弟就如同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下，竟然以为天下就如同这小小的井口一般大小！ 吕布，曹操...若是你我兄弟带领将士们出现在了战场之上，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场景。 云长，你可能拦得住吕布？” “吕布...虽然骁勇，但羽不会妄自菲薄，可若是吕布骑兵冲锋...羽...不敢保证。” “那若是直面曹孟德呢？” “曹孟德此战虽败，但却未能伤及根基，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依旧可以收拢溃兵布置诸多将领层层断后，让大军有序撤离，没有真正造成溃败。 其主帅的指挥能力，各路将领的随机应变以及对战场的控制，我等望尘莫及。” 关羽看着面前的战场，只有亲眼看到真正的战场，他才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差距在哪里。 这些年，天下有很多人都声名鹊起，在战场上打出来了自己的赫赫威名。 关羽，也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本事！ 可是知道今日，他发现自己仍然还是那个关羽，那个没能走出自己心中一隅之地的关羽。 他的所有能力，在真正的战场上，找不到任何的优势。 “好了云长，你我底蕴浅薄，若是盲目冲杀定然会兵马折损，一败涂地。 如今唯有慎重行事，缓缓图谋。” 刘备此时也是忍不住叹息一声，然后便准备离开这里，为吕布等人准备接风的酒宴了。 但就在刘备转身的那一刹那，关羽的声音也再次出现。 “我等明知不可为便不为，那我等何时才能够和他们真正的厮杀于战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