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传承之宝

“茂林，听说你家里会做跳大神的行头？” 秦达跟刘明义来屯部，主要是为了鹿茸血酒的事儿，而刘樱子的行头只是捎带脚的营生。 没曾想，秦达一问，金茂林反而为难的看向了刘明义。 “明义大爷……” 金茂林叫这一声，起初刘明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起老金家的传闻，他也不由的拍了巴掌，之后才解释道： “那啥，茂林，三小子就是想给刘樱子那丫头临时弄套混饭的行头，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来找你要东西的！” 刘明义做这个解释，如果从头捯饬，哪就得往金茂林他奶身上捯饬了。 当年传说，金茂林他奶有套金丝嵌珍珠的萨满行头，因为这事儿，老金家可是没少被人调弄。 但找来找去，金茂林他爷、他奶、他爹都相继病死，也没听说有这么一套萨满行头在。 金茂林他爷得病之前，老金家还有点家底，但老金头子病了之后，在县里住了七八次医院，做了好几次手术，那点家底直接就给败光了。 等到金茂林他奶病的时候，家里像样的东西，又给卖了个精光，还欠了屯里屯外不少钱。 到了金茂林他爹那前儿，金茂林可着向阳屯子挨家挨户磕头，借了钱看了病，才让他爹多活了一年半。 不说他爷奶，就他爹一个，连着进城住院，到后来年半的药钱，金茂林在向阳屯子就借了冒两千块。 这几年金茂林除了低头下死力种地，向阳屯子谁家婚丧嫁娶做大锅菜，都是这小子在做而且分文不取。 金茂林除了会皮匠手艺之外，在满式八大碗上，也算是林区村屯中的拿手人物。 就这么着，屯子外面的饥荒还完了，屯子里面还欠了千多块的饥荒。 如果老金家有那套金丝嵌珍珠的萨满行头，早就该拿出来卖了。 “明义大爷、秦达兄弟，我家的确有那套金丝苏绣嵌珍珠的萨满法衣，还有虎皮金钱鼓、金丝白玉鞭，外加头饰一套，法衣鞭鼓上坠的金铃铛一两一个。” “但我爷、我奶说了，金家不死绝，那套行头不能转手，就是转手，也会白给别的萨满法师，不取一文，如今这套行头在我妹子金凤手里，不能借、不能给、也不让看。” 金茂林说完，就轮到秦达、刘明义傻眼了，这话真是不该问也真是不该说，但说了出来，两人也真是不好接。 “那啥，茂林，你别误会，我是什么意思呢……” 秦达也真是没想到，他一问还真给问出了宝贝。 这玩意儿或许只是大早前儿，某些豪门府邸弄出来的稀罕物，但人老金家却当做了传承之物。 金茂林撂了老金家最大的秘密，这东西不出问题还罢了，出了问题，少了、丢了，被人偷了、抢了，他跟刘明义也脱不了干系。 “嗐！既然你妹子是萨满，不管她出不出来，也不该让刘樱子穿那么一身糊弄祖宗，甭管是不是一个祖宗，但那是咱们自家关起门来论的事儿。” 提及刘樱子的行头缓和一下，秦达边说边想，总算是有了章程。 “茂林，你看这么滴行不行，让你妹子临时找点布料给凑付一件大差不差的玩意儿，刘樱子那就是糊弄一口饭吃，弄的太寒酸，伤的也是你们这一门的脸面不是？” 听明白了秦达的意思，金茂林也没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犹豫着说道： “秦达兄弟，我是咋都行，但我家这一门是我妹金凤说了算，这我得回去问问她，明义大爷、秦达兄弟你们等着，我这就去问。” 说完，就金茂林也不管手里的活计了，在衣服上把手随便一擦，就大步跑出了屯部。 金茂林走了之后，秦达先在屯部院里转了一圈，又推开屯部办公室的门看了一下，见一个人也没有，他这才对刘明义小声说道： “刘叔，刚刚那话，咱爷俩就当没听见的，别给人露了，茂林家那套玩意儿没了，他真得找咱玩命。” 老金家一窝狠人，宁肯病死也不卖的玩意儿，秦达估计真要是给人露了消息，金茂林也真能玩命。 “那咋说的，我就是做梦也不能想这事儿，唉……我说金凤那丫头怎么不嫁人呐？” 刘明义的感叹，秦达真是没听明白，但老头是药柜上的跟师学徒，多少知道一点江湖上的典故，正经萨满神婆那是不嫁人的。 老头孤身一个，刘樱子估计也没好下家，这又出了一个老金家的金凤。 这时候的刘明义都有点怀疑向阳屯子风水不好了。 刘明义不说话，秦达也不去打扰他，而是在金茂林刚刚忙活的地方，捡起了他的刀具看了看。 按之前刘明义的说法，老金家值钱的东西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但金茂林这套工具，一看就是正经有来路的。 乌卢刀样式的裁皮刀上，山水花纹清晰，黑色木柄油亮油亮的带着反光，就跟黑塑料似的。 这种未经酸洗就带着山水云纹的刀具，可不是秦达口中拿着换牛马糊弄人的弹簧钢刀具。 这种未经酸洗，只有长年累月使用才能磨出山水云纹的刀具，正经是用熟铁一步步锻打加热，千锤百炼做出来的半钢半铁刀具。 这样的刀具，正经大师傅可能也得用两三个月打制，弄不好时间还会更长。 这要搁现在，仅是工钱，也得一两百块。 其他刀具也都是差不多的打制方法，盛刀具的皮兜子，一看也是正经有年份的皮具。 “三小子，这套玩意儿是老金家吃饭的家伙事儿，不能卖也不敢卖。” 刘明义回神儿，见秦达在翻看金茂林的工具，也给他做了解释。 “传承之宝呗！这家人挺讲究……” 听到秦达的评价，刘明义想了一下才说道： “三小子，你这话还真是说的挺准，老金家虽说在屯子里不合溜，但这家人做事真是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那前儿，不是有人去老金家翻东西吗？有外屯子的人给他家老太太打的鼻口窜血，风风火火赶回家的金茂林他爹上去就是一刀……” 刘明义刚开始说老金家的讲究，就被"噔噔噔"的脚步声打断。 这是金茂林大步跑回来的声音。 “秦达兄弟，我……” 一路大步跑回家，又一路大步跑回来，气喘吁吁的金茂林，硬是憋住一口气要说话，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茂林，别着急，这事儿不成，咱就找村里别的妇女做这个行头，刘樱子无非是骗吃骗喝，别妨着你家就好。” 除了对刘樱子的行头不满意，秦达也不想管太多闲事儿。 刘樱子那身和服，确实触了他的底线，看不见，他也没话说，看见了，人家也听劝，那就只能秦达自己吃点亏了。 至于金茂林家的传承之宝，秦达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老金家三个老的生死一线，宁肯让金茂林挨家挨户跪着求人借钱，都不摘金铃铛换钱，就证明那身行头鞭鼓，人家真是当传承之宝来看的，不可能卖。 “秦达兄弟，我妹子金凤说让你去……唉……让你去见见她，对了眼儿，你说啥是啥，看不对眼儿，你打的那些东西，我也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