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吃饭吗？死人2

而随着这些人的靠近，葛钟良看清了罕穹，以及混在队伍里的二岭东、大雪人和四儿。 看到他们仨的时候，葛钟良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这三个人虽然也没有什么表情，不过经过葛钟良的时候，眼神儿稍微往他身上瞥了一下，看起来还是有神志的。 但是。 关键就在于这个但是。 葛钟良看着他们仨，感觉浑身不舒服，只见他们脸上也开始出现了那种灰土土的气色。 就像是那些人身上的死气，已经覆盖到了他们三个身上。 但奇怪的在于，罕穹身上也有那种气——虽然他的衣服仍旧和往常一样光鲜整洁，但是就是感觉被一种陈旧之气给笼罩了，然而他这种感觉却又和二岭东他们不一样，二岭东他们，仿佛是从里到外都被这种气所浸透了，罕穹则不同，那种气似乎是笼罩在他周身，但是却好像只是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壳，并没有真正改变他。 葛钟良的目光就这样死死钉在了罕穹身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罕穹一行人已经进了院子。 好嘛，葛钟良现在知道水中仙那张硕大无比的桌子和那么多的饭菜是给谁准备的了。 只见所有村民围坐一圈。 悄无声息，好像一幕诡异的默片。 这场面有点像是农村的流水席。 葛钟良对这种事情一直没什么好印象，觉得聒噪，一群人吵吵闹闹，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可高兴的。 后来，葛钟良是和小和尚在一起聊得多了，感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似乎切换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视角——人，真的是由自己的思想控制的么？ 或者说，我们一直以为自己的一切都是由自己控制的，但其实并不然。 就像说“被气氛感染”，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被其他人的气氛所感染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失控？毕竟在那个时刻，控制情绪的不再是自己的想法，而是受到他人的气氛影响。 那一群人坐在一个桌子上，那种高兴可能并不是由自己操控、生发，而是由他人身上传递而来。 葛钟良觉得非常可能是后者。 就好比，进入了寺院，就会不受控制地被感染上庄严肃穆。 又比如，看了一场战争的电影，会不受控制地被感染上愤怒和斗志。 又好像现在，这个看起来热闹的场面，所有人却体现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死寂，而这种死寂或许只是从其中某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传递到下一个人身上，在这个过程中不断重叠、晕染、加倍。 就好像拱得越来越高的海浪。 就连葛钟良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此刻他感觉有点儿奇怪——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想，但是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沉重，他搜肠刮肚想要试着去想点儿高兴的事情，但是任何念头刚一冒出来，都被这阵死寂的气氛所淹没。 葛钟良咽了口唾沫，看着不远处的水中仙，他的身影正在道观的大殿里面，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葛钟良好像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水中仙的方向。 他太渴望能有一个人过来打破这份寂静。 就在这时，桌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哈！” 有人突然笑了。 声音短暂急促，突然爆发，像是毫无预兆的一拳打在葛钟良的心头。 但这声音来得快，去得更快，葛钟良猛地转头看向那桌子的方向。 所有人仍旧面无表情，压根儿无从判断刚才那一声是从谁的口中发出来的。 葛钟良咽了口唾沫。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背后密谋，有种藏在暗处的恐惧和危险。 葛钟良扫视着众人，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儿端倪。 就连罕穹和二岭东他们也是如此，盯着面前桌上的饭菜，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葛钟良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和他们近在咫尺，但是却感觉中间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将他们阻隔开来，仿佛是身处两个世界。 就在葛钟良这么想着的时候，那笑声突然又一次响起。 是一个女人！这次葛钟良看到了！ 那女人年纪不大，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穿的还有点儿时髦，感觉不像是一直在村子里生活的人，感觉好像是从外面赶回来的。 这让葛钟良有种很压抑的感觉，仿佛是命运在冥冥之中注定了的事情无法改变一般。 甚至，这种感觉掩盖了那种笑容本身所带来的异样感——那女人咧着嘴，嘴角上扬的弧度看起来有些夸张，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提前定制好的模板，嘴型就按照那个模板的样子咧开，而那声音听起来也十分干涩，很机械，很僵硬，仿佛是女人身体里有个录音机正在发出声音。 相比较刚才那个小偷一般鬼祟的笑声，这个女人的笑声放肆得多，明目张胆，但是笑容之中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个书面语的笑容。 就在葛钟良盯着这笑容若有所思的时候，紧跟着就听到阵阵笑声好像什么传染病一样，毫无预兆地，桌子上所有人都开始笑了起来。 葛钟良咽了口唾沫，突然感觉这阵仗不是一般瘆得慌。 只见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笑声此起彼伏。 起初葛钟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但是很快，他就明白那种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在笑着，但是身体一动不动，就像是木偶在机械地做出动作。 这阵阵笑声让葛钟良感觉头皮发炸，他死死攥着身边的戎儿达吉，生怕她做出什么举动——葛钟良有点担心，担心自己保不住她的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大殿里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铃声。 葛钟良冲着对面看过去，就看到水中仙站在门口。 夜风习习，他的身影却很消瘦，看起来好像个竹竿，在风中摇曳。 那一瞬间葛钟良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看到水中仙的身影恍惚了一下！ 就好像是……电脑屏幕错乱。 那个人刚才好像突然变成了个虚影，闪了一下才重新出现。 葛钟良咽了口唾沫 这个世界肯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