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千万9

震撼，这个词突然在葛钟良的字典里显得空无虚弱起来。 语言其实是一种非常脆弱无力的东西，根本无法表达人在现实生活之中感受到的万分之一。 就像现在。 葛钟良不知道震撼这个词对于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反正此刻葛钟良感觉到的，远比震撼这个词本身还要震撼千万倍。 那座房子，就这样，真真切切地从葛钟良的幻想之中穿越到了眼前。 他突然感觉眼角滚烫。 妈的…… 这事情完全颠覆了葛钟良的认知，让他无法解释却又无法抗拒。 面前的房子就和葛钟良在想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样，葛钟良伸手摸了一下，甚至能感觉到那扇破旧木头门上的毛刺，但越是这样，越让葛钟良感觉到虚幻。 虚幻的不是这扇门，门是真实的，房子也是真实的，让葛钟良感觉到虚幻的，是他的世界观。 小和尚曾经跟葛钟良说过一个理论。 什么叫做业力因果。 小和尚说，人的世界其实是有自己创建的，并不存在什么业力，至少不是人虚构出来的业力——一个在自己之外操控者自己的东西。 业力就在人之内，甚至，从瑜伽的角度来讲，人的业力就住在人的中脉里面。 而所谓的业力，其实就是人操控自己世界的方式，就是过去的记忆和习惯。 就好比说，一个人喜欢吃苹果，不喜欢吃香蕉，这就是业力。 往大了说，有些人就是一想到赚钱就开心兴奋，一些人想到钱就觉得匮乏无力。 这些细微的感觉，其实就是业力，也是操控人类生活的方式。 按照小和尚的说法，你吃的每个橘子都是甜的，就是你在操控，潜意识里觉得橘子都是甜的，这就是你的业力；有些人觉得自己不被爱，所以这种感觉导致遇到的每个人都不爱他，这也是业力。 其大无外，其小无内。 人的想法，构建了外部的世界。 以前葛钟良不确定小和尚这个说法到底究不究竟，毕竟大部分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有心无力，怎么能说一切都是自己创造的呢？但是有的时候，又觉得冥冥之中很多不切实际的梦想真的成真了。 心想事情，真的是个很微妙又难以考究、无法用一个恒定规则来标致的东西。 所以葛钟良一直对小和尚的这个说法半信半疑。 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葛钟良无法抗衡。 他么的！自己刚才想象的东西居然就真的这么出现在眼前，葛钟良摸着那切实的触感，感觉自己虚弱无力——被整个诡异的世界碾压到无法反抗。 “你是怎么做到的？” 葛钟良一个转身，好像擒拿一样捏着罕穹的手腕，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力气大到能把罕穹的手腕捏碎，但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葛钟良就差掐着罕穹的脖子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我。” 罕穹的反应淡定多了。 “不，也是我，但不只是我。” 葛钟良突然有点儿相信罕穹就是罕以齐的儿子，他突然意识到罕穹的说话方式其实和罕以齐很像。 似是而非，却不可辩驳。 “是我和你。” 罕穹还是一如既往地简洁，正印证了罕东临的说法——能够一步做成的事情他绝对不做第二步，说话也是这样，一句能说完的话，没有多一个垃圾字。 而且，恰好就是能让葛钟良理解的程度。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罕穹这么需要自己。 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他和罕穹一起达成。 葛钟良突然想到了罕东临将他从房顶上推下去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整个世界，都是由地水火风空构成的，能够操控这五种物质，就能操控整个世界。 葛钟良和其他人的区别就在于，葛钟良和这五种元素有着更简单又更直接的沟通关系，那天罕东临把葛钟良从天台上推下去，就是为了确认这个世界能完美地接住他。 虽然那天的事情证明了的确如此，至少罕东临是这样说的，葛钟良到现在还记得他那个欠揍的笑容，好像拿到了关键key一样的得意。 但是对于葛钟良来说，事后想想还是有点恍惚。 可是现在摆在眼前的一切不容辩驳。 他和罕穹加在一起，就是控制这个世界的力量。 葛钟良感觉细思极恐，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罕穹刚才拉着他离开罕以齐，就是为了不让罕以齐抓到葛钟良这个关键key。 妈的，自己是香饽饽，葛钟良想想，居然感觉有点儿恐怖。 最恐怖的是，葛钟良意识到虽然自己或许是控制这个世界的关键，但是有些事情也是不受他控制的。 就比如刚才罕穹只是说了一些话，葛钟良的脑海中就不受控制地想到了画面，这些不是他的创造。 小和尚曾经说过，这个世界虽然是被人类的大脑根据业力创造出来的，但是除了个人的业力之外，还有共业，用一些比较科学的说法就是，除了个人潜意识之外，还有集体潜意识。 葛钟良记得小和尚说他经常修一些除障的法门，可以除掉一些来自他人的障碍。 来自他人的障碍是什么，就是比如说，你想成为百万富翁，但是你妈觉得不可能，而人和人的大脑其实是连同在一起的，你妈的那种想法会通过集体潜意识连接到你的身上，对你产生障碍。 葛钟良此刻就深刻感觉到，刚才的一些想法绝对不是出自他自己，那就是……集体潜意识。 那这个集体是谁？ 没等葛钟良想出个答案，答案，居然就出现在他眼前。 后面的罕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将葛钟良往前推了一把，他踉踉跄跄走到院子里面。 虽然前后不过两三米的举例，但是迈出这么一步，葛钟良恰好能够看到那个窗户里的情况。 刚才那个吊在半空中的人……那不是葛钟良的创造，是透过集体潜意识的、来自他人的创造。 而创造者……应该就是这个哭哭啼啼的二岭东了吧？ 此刻葛钟良看到悬挂在半空的是个女孩子，看年龄跟戎儿达吉差不多，是上吊死在这儿的，二岭东此刻就跪在那女孩子的面前，双手捧着女孩子的腿，哭得泣不成声。 无数的线索在葛钟良的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串联在一起，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女孩子的年纪、身材看起来都和戎儿达吉差不多，葛钟良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二岭东把戎儿达吉当妹妹，他依稀记得以前大雪人和四儿聊天的时候说过一嘴。 二岭东以前是个猎户，跟着妹妹一起相依为命，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妹妹死了，二岭东就一直困在这个事情里面走不出来，再后来碰到了罕穹，不知道因为什么，心如死灰的二岭东突然就决定跟着罕穹义无反顾。 葛钟良摸索到了什么。 是金子。 大概是罕穹通过金子让二岭东看到了妹妹。 是了！ 这个想法在葛钟良的脑海中好像惊雷一般炸开！ 二岭东，其实就跟葛钟良一样，都是驴，跟着罕穹挂在他们眼前的胡萝卜拼命地追。 罕穹肯定是用那块金子让二岭东看到了什么，就像葛钟良看到的金海一样，二岭东肯定是觉得通过某种方式能够让他妹妹复活，才对罕穹这么死心塌地。 葛钟良此刻回过头来看着罕穹，无法掩盖自己眼神里的质问。 这不是玩儿人么。 毕竟，葛钟良现在更加确定，这一切都是他的创造，其实，也可以说是虚构。 罕穹是用一个幻梦让二岭东跟着他卖命。 “不是我，我只是帮他，完成他的执念！” 罕穹好像一下看穿了葛钟良的想法一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但是眉头的紧蹙，让葛钟良意识到情况不妙。 “但是，现在这里的情况，不受我的控制，”罕穹皱眉看着二岭东，“他走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