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诉说无限爱与思

听闻即将归家的弟弟和弟妹再次奔赴战场，大儿子拖着病腿，一步一叩首，跪上寺庙的台阶，只求二人平安归来。 贴在墙上的日历，一个日期被圈起来，在旁边写下了“团圆”二字。 一跪一叩首，望君皆平安，团圆二字书，心盼故人归...... 可是这一次，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安全从战场上下来。 就在二儿子的媳妇刚得知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一颗燃烧弹，直接投入山谷，两个人，连带着肚中的孩子，直接被高温灼烧，化作了山谷中的一棵草，一朵花....... 大儿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蹶不振，身体每况愈下。 接近年关时，父亲久久不见二儿子和传说中的二儿媳妇归来，又见大儿子百般隐瞒，心中猜到了些许。 瘫痪的老父亲，颤颤巍巍的想要从床上站起来，却跌倒在地上，一点一点，费力的往外爬着，只为了，再见自己的儿子一面。 可这，到底只是一个奢望，天人两隔，他终究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二儿子，和那素未谋面的儿媳和孩子。 小女儿听说自己的二哥出事后，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后，留下一封书信，不辞而别。 再次见面，小女儿的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曾经她最爱惜的长发，也变成了短发。 因为在战场上，没有太多的水源，可以让她清洗自己的长发，所以，曾经最宝贝自己长发的女孩，亲手拿着剪刀，剪掉了自己的长发...... 大儿子看着昔日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妹，换上了军装，心中五味杂陈，多次欲语，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瘫痪的父亲看着穿上军装的女儿，生平第一次对女儿说了重话。 父女俩爆发了第一次争吵，小女儿留下书信，再次不辞而别。 父女再见，父亲只能看着大儿子手中的军装，无语凝噎。 崭新的军装已经破烂不堪，衣衫上全是血痕，没有人知道，小女儿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是破烂染血的军装，无一不在告诉别人，这个女孩死前，一定是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接连痛失两个孩子，瘫痪的父亲身体越发不行，大儿子则是直接悲伤过度，身体直接垮掉。 被送往医院的时候，意识迷离之际，大儿子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他记在心中十余载的女孩，似乎归来了...... “阿......暖......” 举到半空中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垂下了。 眼前的场景终究是模糊了，耳边的吵闹声也逐渐消失不见。 “我的父亲啊，我要是走了，你该怎么办......” 瘫痪在床的父亲，似有所感，在睡梦中猛然睁开双眼，双眼猩红的看着门外，使劲挪动自己的身躯。 “扑通——” 一声闷响，父亲再次跌下了床铺，他用尽自己的力气，想要往门外爬。 “尧......承......” 往日只需要走三步就可以走出的门槛，此刻仿佛隔着一个银河那么远。 他爬啊，爬啊，却始终爬不到那扇门面前，也爬不到自己的儿子身边。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束光照进了昏暗的房间，却照不进父亲灰暗的心中。 一双绣花鞋出现在父亲的视线里，顺着绣花鞋往上，是一张稍微熟悉，但是许久不见的脸庞。 “阿......暖......” 看着突然出现的阿暖，父亲的心中感到无比的诧异。 阿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把父亲搀扶起来，重新让父亲躺在床上。 父亲曾见过阿暖，那是一个甜美可爱，性格活泼的孩子，可现如今，那双圆圆的杏眼没了一只，可爱的脸庞上，有着十几道可怕的刀痕。 本来性格开朗的她，变得沉默寡言，最爱像一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她，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阿暖没有说自己这些年去了哪里，父亲也没有问。 一个人默默照顾另一个人，另一个人被默默照顾着。 父亲弥留之际，曾死死抓着阿暖的手，还是问出了那个自己很早就想问出的问题。 “为什么......” 被毒哑的阿暖，第一次开口说话，曾经婉转动听的嗓音，如今是如此的低沉沙哑，连破旧的收音机发出的“嘶嘶”声，都比其悦耳动听些。 “儿，媳，尽，孝......” 听到这四个字，父亲热泪盈眶，抓着阿暖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颤抖，却无法说出半句话。 意识消散之际，空中传来一声轻叹。 “是我赵家，误了你......” 唢呐声响，摔盆下葬。 阿暖披麻戴孝，在坟前跪了三天三夜，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个月后，阿暖处理好了所有事情，跪坐在大儿子的坟前，摸着上面的文字，眼泪打湿了有些干燥的土地。 我从未嫁过你，但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夫。 我从未怪过你，我深知，为了我，你丢失了很多东西。 我从未忘过你，你曾见过最美的我，但我不想你见到最狼狈的我。 离去的这些年，我只敢躲在在暗处，像一只苟且偷生的老鼠，仰望着我的光。 从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只会是你的妻，可我们终究缘浅。 我在黑暗深处，送走了你，也在光明之处，送走了你的父亲，我的公公。 如今，我想，我总该在光明处，送走我自己了...... “等我......” 笨拙而痴情的人啊，连离开的方式也稍显笨拙，却带着无尽的深情和眷恋。 墓碑被鲜血染红，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鲜红模糊...... 后来...... 旧坟旁再起新坟，诉说无限爱与思。 再后来...... 院中的桃树再次盛放出桃花，微风吹拂，桃花花瓣漫天，却无人再欣赏。 桃树结果，却再无人站在桃树下，看着桃树上的人儿，略带责备地说出那一句。 “你们要是想吃桃子，叫阿爹来给你们摘就好了，你是大哥，怎么可以带着弟弟妹妹胡闹呢！” 破旧的院门，再也没有被推开过，往日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陷入了漫长的寂静岁月之中。.81. 院中杂草疯长，掩盖了漫长岁月中，无数人在这座院子中留下的痕迹。 唯独正屋那张日历上，红红的“团圆”二字，经久不散。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唯独院中的桃树，如同忠臣的守卫，屹立在这个院中，等待着这个院子，再次恢复往日的生机...... 或许，它只是这个院子一样，等待着它们的主人，能够再回来，看它们一眼，哪怕，就一眼......